再回到那两个月发生的事上,我发现生活跟方程式赛车何其相似。我们每时每刻都在随着时间向前冲,即使你走的很慢很慢。而赛车开过去后所留下的,只有轨迹和尘土,斜了便是斜了,正了便是正了,但是不管正斜,你都无法保证下一刻不发生车祸。同时每一辆车都不完美,我们欣赏的,是它一路艰险到达终点的过程,而不是完美的变形金刚一路高歌毫无失误的表演。也许每个人都是楚门,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表演,但每个人又都不完美,我们一路随时修正努力前进,奔向那看不见的终点和自由。
那晚我想了很多,后来想到了凤。我觉得后来跟她在一起也实属自然,错就错在时机上不该选择高迪在的时候。选择一个爱你的,你又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的女孩,这难道有错吗?可是那里面到底有多少爱的成分?想到这里,我隐约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是这样想的,作为一个啥也没有的男,我不能给凤什么东西,同样也不能给小凌什么东西,可是,为什么我接受了凤却对小凌直白的房子要求给予拒绝呢?这是否说明我在凤的问题上是感性冲动的,对小凌却是理智现实的?如果是这样,那潜意识里是不是意味着我对小凌更负责一点?我不敢深究下去,只觉得之前俩月匆忙又混乱。罢了,不多想了,现状是凤回家了,饭馆也没了,误解也产生了,小镇她也不怎么好意思回来了,就这样吧!只希望那一万多块钱都或多或少帮上她一点点忙,除此之外,我还能给她什么呢。而高迪,也该到家了吧?
日期:2010-03-23 12:18:29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风发了一条短信:以前的事对不起,同时也要谢谢你对我的鼓励。白天是我啰嗦,孩子打掉了吗?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短信发出后,我隐隐有种失落感。也没跟她解释高迪的事,那有意义吗?我发现那天我一直在说对不起,就像当初在外面工作时,对那些并未深交的人不停地说谢谢,今天我终于对真正帮助我的人,对凤,对小凌说了谢谢。那刻,我突然也很想跟一直不对我寄予希望的父母说一声谢谢,却发现那很难启齿。
后来凤回复了短信说:谢谢!不用操心!
看了她的短信后,我竟然感到轻松。我想,不管是这个社会造就了宅男还是一部分人自己选择了宅男,他都不配拥有爱。是这样吗?爱或被爱也要条件?我觉得是,虽然这有点悲哀。想得够多了,我静静吸完一支烟开始码字,有要做的事就好,不是吗?
第二天父母对我的攻击很猛烈。吃饭时我小心地坐到饭桌前,努力吃下一大碗父母射过来的子母弹、狙击弹、手榴弹、穿甲弹、丨炸丨药包就灰不溜的跑回卧室,空气里是无休止的谩骂,伴随着院子里旺旺时不时的叫声,我感到家里充满生机。骂吧!我想,怎么骂我也不会把真相说出来。
老金对我的行为很不解,一个劲问我为啥赶走高迪。
我实在不厌其烦了,只好说:我太爱高迪了!所以赶她走了,我啥也没有,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这么说满意不?
老金就骂我傻,连村里公认的傻瓜铁锨都不如。铁锨是人名也是外号,40多了没媳妇,力气很大,离开他家30米以上就能迷路。
两天后我断烟了,翻遍所有口袋找出来27块三毛钱,再跟父母要钱?实际上那几天我除了被骂,忍受,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张口就来句“给我五块钱”?如果冈村宁次的司令部设在我们村,我宁愿去他办公室偷香烟也不会跟父母要钱买烟了。我把烟灰缸里所有烟屁股里残留的烟丝取出来卷成了一支烟后,比被中了3亿元彩票还要高兴。那烟虽然有点呛,但是很过瘾,只不过卷烟功夫不到家,抽烟中途还要伸舌头舔舔松开的卷纸。抽着抽着我有了主意,那天镇上正好赶集,就偷偷溜出家门到了集上,我想买烟丝。当看到那一大麻袋焦黄的烤烟丝时,我就像捡到了一袋子非洲血钻。卖烟丝的是个老头,带着瓜皮帽,穿着黑漆漆的棉袄,嘴里叼着一个旱烟袋,很有古典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件棉袄我就生出困意,很想脱下羽绒服跟他换了穿,然后找一个没有人类的旮旯叼着烟袋晒太阳,最好旁边再趴上一只癞皮狗。
他的摊子前很清闲,见我上前,抽了一口旱烟袋,说:小伙子,买烟丝?
我抓起一把闻了下,没有香味,但浓烈的烟草味仍然呛的我精神一振。就问他多少钱,他说一块五钱一两。我没想到烟丝那么贵。
大爷说那是他自己种的,就赚几个菜钱,不图啥。还问我是不是给老人买。
我说,不是。
他就很有深意地笑了:这年头抽烟丝的年轻人不多喽!
日期:2010-03-23 13:15:49
我只好笑笑,问他好抽不,他爽快地把烟袋递给我。我拿袖子擦了擦,狠狠抽了一口,嗓子里顿觉一阵辛辣,说:不错!很好!
大爷和我一起笑了。
我买了二十块钱的烟丝,瞅着是那么那么多,好像一辈子都抽不完,于是觉得自己以前很傻,天天抽五块的将军,心说,你个死外装宅男又没钱还装什么比啊!我提着烟丝转身的空挡,撞到一人身上,一看是我中学同学,之前跟凤在大槐树下分手后去他家睡过一晚。
“吆!抽上烟丝了!”他笑着招呼我。
我说我烟瘾挺大的,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给我发了根烟,我犹豫了下还是接了,他帮我点上火,说:哎!不是我说你!咋的,听说你把你未婚妻打跑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高迪的事,就说:没有啊!你听哪个烂嘴婆说的?就吵架,不合适嘛。
他说:你还挑啊!那媳妇多好看,咱镇上头一号数得着吧!你看你,咱那些初中同学里上博士的那谁,前几天也结婚了!
我就点头。他说的那人我认识,上学时还挺熟,成绩很好,就是太老实,没啥深交。
他接着说:我都去参加婚宴了,他媳妇是研究生,你看人家日子过的!咱那批人就数你没结婚了吧!
我说:不对吧!还有锅子。
他说:你别说锅子。人家在城里当医生,小姑娘有的是,那是有挑的资本。咱有啥?那天婚宴上几个同学还说起你,哎。人家是不好意思给你发请帖,怕你难堪。还有那么多乡亲在,不是都议论嘛,说你吃喝赖在老人身边,就是不找个厂子干活,天天打电脑,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好不容易有个送上门的,还被你给打跑了,你说你脑子是不是……
我就调整呼吸禁止血气上涌,但感觉脸还是微微得红了,脚下却像生了根,不知道该说啥才能摆脱当时的境地。
他就说: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回去吧!有空找我玩!
我连声说行,狼狈的离开,提着烟丝在人群里穿行,迎面还碰到几个熟悉的嫂子,只好点头问好,也不知道她们瞅没瞅见装烟丝的塑料袋。挤出人群的刹那,我长出一口气,感觉就像逃出了奥斯维辛集中营。我想,在乡亲们眼里,我真就是个另类了。我日夜对着空白的WORD,然后鼓起勇气,一个字一个字把它填满,然后再面对下一页空白……我的行为被亲人和乡亲们叫做打电脑,我的称号被叫做废柴。
去你妈的废柴!我回头看了一下集市上的人群,怎么都那样陌生呢?我好像能把每一个人都看透,他们被我看得透明,我可以从他们身上穿过去,却没有人发觉。
我匆匆回家,进门前脱下羽绒服包起烟丝就进了卧室,旺旺跟在我屁股后面叫,估计是闻到味道了吧,急的我回头踹了他一脚。经过堂屋时我看到有两个人陌生人跟父亲聊天,扔下烟丝后出来倒水,隐约听到他们说起什么利息。我一下子明白那是来要账的。是啊,离过年还有一个来月了,是到了算账的时候了,当年黄世仁在这个时候也开始惦记喜儿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穿过母亲卧室返回房间,见母亲正掏出来几个布包,我没有多看直接回了卧室。坐下去时心里面却难受起来,我猜想那该是母亲夏天杆油饼赚的那点零碎钱,估计拿去还人家利息吧。想到这里,浑身一下子酸了,软绵绵地躺回床上,再没有起来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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