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俩‘夹’啥呀，今天还不是蔡管教的班，你俩让我明天怎么向蔡管教交待？” 待到值班管教离开后，杨锦强立刻数叨起两人来。“你俩家都不来钱，我多会难为你俩啦，赶上大肥管号时，三天两头有节目，掉着法儿的找茬折磨你，一天天的哪个不肝颤呢，我对你俩够意思，你俩鼓包对的起我吗？”
　　“怨王虎，瞪着眼睛往老屯子脚上踩。”五官端正、身材瘦高的章卫在一旁说道。
　　“这个臭傻了，气死我了，你瞎呀？”声音尖利的杨锦强咬牙切齿的冲王虎咒骂道。

　　“我脚上的镣子绊的，我……”王虎惊恐的辩白道。
　　“你戴镣子多什么呀？你这样的就该马上拽出去宣了，活着浪费粮食，死了臭块儿地方！”杨锦强恶狠狠的凝视着王虎骂道。转回头后看到半吊在小铁窗上的昭潮阳和刘望屯蹲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禁笑道：“难受不，这回还打不？”出于安抚，杨锦强冲章卫招呼道：“给他俩被叠上垫屁股底下，这要吊到明天还不累死呀！”
　　“谢谢锦强。”昭潮阳和刘望屯异口同声的谢道。
　　“谢就不用了，别再鼓包了就行。”停了一下，杨锦强又冲章卫说道：“给哥俩顶一炮吧，败败火。”
　　“谢谢锦强。”昭潮阳和刘望屯又异口同声的谢道。
　　昭潮阳接过烟，把脸转向墙角吸了起来。刘望屯接过烟却大模大样的冲着小铁窗吸起来。
　　“老屯子，别冲着外头抽啊，让管教看见了！”杨锦强说道。
　　“看见能咋的，我还真就不在乎。”刘望屯不可一世的说道。
　　“臭傻子，这么能装呢，我今天干死你！”刘望屯那一副故作无所谓的傲慢嘴脸让怒不可遏的昭潮阳又一次失了控，猛的叫骂一声的同时一拳砸在了刘望屯的眼睛上。
　　两人拳脚并用的又厮打在一处。
　　“没完啦，还想打是不？ ”闻声赶来的值班管教不耐烦的在小铁窗外厉声威吓道。
　　“是他先动手打我的。”眼圈青肿的刘望屯低垂着眼帘说道。
　　“是我先打的，就打你了。”怒不可遏的昭潮阳猛的又是一拳砸在了刘望屯的鼻子上。
　　鼻血顿时涌出来的刘望屯眼中顿时也喷出了怒火，向昭潮阳连连挥拳猛击，昭潮阳凭着身高胳膊长的优势在躲过刘望屯拳头的同时又连连在刘望屯的脸上砸了几拳，自己的身上同时也挨了几电棍，巨大的电流形成的无形重击远胜于刘望屯的拳头，透过皮肉直击到心脏，顿感窒息的昭潮阳这才住了手。

　　“你真有脾气！得给你找个有脾气人待的地方。”管教站在小铁窗外打开刘望屯的手铐，然后把昭潮阳的双手铐在一起后吆喝道：“滚出来。”
　　昭潮阳被戴上了违纪镣后送进了只有四平大小的严管号。
　　翌日早饭过后，昭潮阳在严管号管教的押解下开始游号。
　　“打人了，错了；打人了，错了。”昭潮阳拱着身子、拖着沉重的脚镣在走廊上边走边有些难为情的低声吆喝着。
　　“打人有什么错？没打死才是错啊！”

　　“哈哈。”
　　昭潮阳也不禁笑了起来。
　　“继续喊。”管教厉声喝道。
　　“打人了，错了。”

　　昭潮阳感到这种游号不但没有羞辱，反倒像在示威，甚至感到光荣。没想到的是两条腿由于长时间坐板，软得连半点儿力气也没有，加上拖着沉重的脚镣又是半蹲着走，还没等在上百米长的走廊上走上一半儿距离，便感了自己的体虚无力，两腿上的血管像要炸开了似的疼得半步也挪不动了，昭潮阳松开脚镣瘫坐在地上。
　　“起来、走。”管教催促道。
　　“走不动了，一点劲儿也没有了。”
　　“你打人怎么有劲儿呢？起来继续走。”
　　昭潮阳提着脚镣拱起了身，摇摇晃晃的边低声吆喝，边在走廊上继续走起来。“打人了，错了；打人了，错了。”

　　快走到走廊尽头时，一扇小铁窗上突然现出一张眉飞色舞的脸，笑嘻嘻的冲昭潮阳赞道：“好样的，够选手，有些臭傻子就是欠打！”
　　昭潮阳笑着看了一眼那张眉飞色舞的脸，然后在管教的押解下回到了严管号。
　　昭潮阳疲惫不堪的在板铺上盘腿坐了下来，单室独处的清静令昭潮阳不禁感到了一种别样的自在。
　　一只小蜜蜂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摔落到铺板上，昭潮阳抬手刚想把小蜜蜂拍死，但看到那垂死的小蜜蜂不可能蜇到自己，于是收回了手。
　　小蜜蜂左歪右倒的爬了一会儿，然后抖动着两片儿小翅膀跟头把式的向高处蹿动了几下，接着又开始左歪右倒的爬行，边爬边用两只小前爪不停的梳理着头脸和触角。

　　小蜜蜂垂死的梳理不禁让昭潮阳想到了张健辉临刑前的梳洗。
　　“别死啊，陪我做个伴儿！”昭潮阳暗下祈祷道。
　　垂死挣扎的小蜜蜂或是左歪右倒的爬动，或是跟头把式的振翅蹿动，没有一刻停息的时候，在没有任何可能活的征兆下，小蜜蜂突然奇迹般的振翅飞了起来，穿过小号的铁栏杆门和走廊大窗的铁栏杆飞上了高远的天空。
　　“好样的！”昭潮阳望着远去的小蜜蜂笑着赞叹道，随之想起了6年前卓军也曾这样赞许过自己：
　　“1993年春，自己回到东岭。
　　东园市场位于东园公园附近，离自己家所在的平房区只有百步之遥，小市场最初在自己的记忆中小得只有半条街长，摆摊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也少的可怜，自己离家仅三年，小市场已扩展到整条街，并越过横马路向前延伸到东园公园的偏门。
　　自己躲躲闪闪的来到小市场想买些菜给母亲带回去，正当自己在卖活鲤鱼的摊前买鱼时，突然后腰被人用东西顶上了，同时响起一声低喝：“别动，东园派出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