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还没有来得及作答，他又迫不及待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就好像我是耳背或老年痴呆一样。虽然我被他烦得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但我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用和蔼可亲的声音对他说道：“是的，随便点，我请客。”
　　很快地，那鸟窝头点了排头几个最贵的菜。要不是我咳嗽几声适时提醒他一下，他恐怕会让我把丨内丨裤都搭上。这家伙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没想到下手的时候居然比于小德那厮还狠，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服务员上菜的当儿，他向我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姓刘，文刀刘，名字是刘彪彪，在陈楼一中上高二。
　　刘彪彪。果然人如其名。
　　不过他提到了陈楼一中，这让我想起了何露曦。

　　自从那天和小妮子在派出所分开之后，我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偶尔互发过短信以示问候。到现在都快两周了，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其实我也是有意在躲她。她是高材生，以后会有美好前途的，犯不着和我这样的小混混打交道。
　　“呃……可以和我说说那条蛇吗？”当第一道菜上来的时候，我从菜盘上夹了一块红烧肉往嘴里一塞，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

日期：2010-3-5 10:58:00

　　“当然当然，我正要接着和你说呢，不想你先问起了。”刘彪彪一脸笑眯眯地道。
　　果然，给这家伙一点小恩小惠他态度就立马变了。
　　之前还有些不冷不热，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现在呢？
　　看他那一脸贱相，简直恨不得能以身相许。
　　他也吃了块红烧肉，然后开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和我讲述了起来——
　　刘彪彪告诉我，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到那条大蛇了。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他还以为那只是个雕塑。那是一天晚上，上完晚自习的他像往常一样往家里走，过天桥的时候就看到了它，它当时也是那么盘在那根灯杆上，刘彪彪还在心里想着：怎么在十字路口修这么个玩意，这不会造成堵塞交通吗？

　　不料就在这时候，那怪蛇忽然动了动，朝他吐了吐暗红色的信子。这也把他吓得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刘彪彪又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像没事一样地走着，那个时候他就想明白了，它是活的，且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
　　“当天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发生了车祸，算起来……过去已经有两多星期了吧。你也有印象吗？那就是了，看来我没有记错时间。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把它和那场车祸联系起来。直到一个多星期之前，我第二次看到它的时候，夜里又发生了车祸，我这才猛然想到：难道这一切都是它在搞鬼？”
　　说到这里，刘彪彪皱起了眉头。

日期：2010-3-5 11:06:00

　　“再往后呢？”我追问。
　　“再往后嘛……我和你说说昨天的情况吧。昨天早上，当我又看到那条蛇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到了晚上果然出事了，当时不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和一辆红色的小车撞上了吗？你猜那是怎么回事？使坏的还是那条蛇，在那辆黑色的轿车从那十字路口驶过时，它把头伸了过去，冲着那司机张了张嘴，朝着他脸上喷吐了一些东西，我猜是一些类似迷药的物质。那司机立马闭着眼睛仰天打了个呵欠。因为这么一个走神，车祸也就此发生了。”

　　说到这里，刘彪彪摇着头叹了口气。
　　“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明知道那条大蛇有名堂，怎么不做点什么来阻止它呢？”听他叙述完，我首先对他那视而不见的做法表示了不满。
　　“不是我不想，可问题是我能做什么呢？向政府部门反映吗？他们不把我送精神病院去才怪。还是叫我站在路口对那些司机说，啊，你们都别开车了，今晚这里会发生车祸。你觉得有人会听我的吗？”刘彪彪满面愁容地说着，“如果你想要我去对付那条蛇的话，那我宁可对付你也不愿对付它。它那么大的个头，看着就挺怵人的，我连靠近都不敢，更别说去招惹。”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他，然而想想又觉得他说得也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唉，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但我觉得我们似乎能够，也应该要做点什么的。”
　　他放下筷子低头想了想，又说：“对了，我还注意到了一点。”

日期：2010-3-5 11:20:00

　　我好奇地问：“你注意到哪一点了？”
　　他舔了舔嘴皮子，答道：“我注意到它变得更大，也更为真实了。”
　　他这一说我更好奇了：“更真实了？这是什么意思？”
　　“嗯……”他挠了挠头，“是这么回事。起先看到它的时候，它还是一种半透明的状态，看着还有些隐约模糊。可昨晚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变得很清晰了，就像是从一种虚无的状态慢慢转为真实。另外……”
　　说到这里他拖长了语调，好似一只没了油的跑车，非得要谁推一下才能再动，对此我虽然恨得牙痒痒，也只好耐着性子配合着他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刘彪彪摸着鼻子想了想，这才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我感觉它在吃那些死人的灵魂。”


日期：2010-3-5 11:32:00

　　吃死人的灵魂？这又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一次还没等我发问，他已经自觉地讲了下去：“我是昨晚才注意到这点的，那条蛇在离去之前，会先爬到那些死尸跟前去，然后血盆大嘴一张一合地，就像是在吸食着什么东西。而那些死尸身上又不见有什么东西减少，所以我猜测它是在吸食他们的灵魂。”
　　“吸食在车祸中丧生人的灵魂，这倒是有意思……”我在嘴里喃喃自语了一番，随即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倒是有了个想法，这几天你注意一下天桥那里，它再出现的时候立马给我电话……”
　　“短信行不？”他插着问了一句。
　　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忍无可忍地骂道：“你可不可以别这么抠门？短信容易误事，最好是电话，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他“哦”了一声，被我一句话训得情绪明显地落了下去，之后开始了闷头吃菜。这时候菜上得差不多了，我也闭了口不再说话——我得使劲吃回来才行，不然这个冤大头就做得太他妈冤了。
　　之后的几天我常常去找他，当然请客吃饭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我的目的很明确：这小子很特别，有必要和他建立起良好的友谊关系，以后说不定能用到。
　　转眼间又过去了五天。某天夜里，刘彪彪给了我电话，让我火速赶到天桥。


日期：2010-3-5 11:49:00

　　“这么晚了还出去？”当我穿好衣服从客厅前走过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父亲面色凝重地问了我一句。
　　“唔……有点事。”我答得有点含糊。关键是我急着出去，而这种事情和我爸那死脑筋是解释不通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也不小了，别成天吊儿郎当的。”父亲不冷不热地说着，说得我心里一痛。
　　“还有，”在我开门准备往外走的时候，父亲又在我身后继续补充道，“最近给你的钱花得有点快了，你好自为之，别以为挣钱的不是你就可以随手乱花，之前我和你妈一直没说你，不代表我们不知道。别把血汗钱不当钱。”
　　“知道了。”紧咬着嘴唇我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路上小心点！”母亲的叮嘱从门缝里飘了出来，我没有答她，满心想着的是父亲说的最后那句话。

　　“别把血汗钱不当钱。”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扎得我心直痛。
　　“我究竟是在做什么？”我在心里问着自己，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说起来，这些事情和我本身并没有太大关联，我干嘛要这么上心呢？我是不是在多管闲事？我又是不是该把心思放在那些正事上？”
　　边走边想，我停下了脚步，像一只失魂的木偶，怔怔地站在了街头，肆意承受着路人好奇的目光。


日期：2010-3-5 13:5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