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我脑子里又浮起了一个想法——会不会这位大作家其实是个罪犯?一边行凶一边把自己的罪行作为小说记录下来,所以才会让读者觉得真实的无可挑剔,从而深陷其中。那么,那个年轻人就是他最新的下手对象了!
可是,逻辑上实在不通,周德西再厉害也只是个作家,怎么有能力藏在别人屋里偷窥还不被发现呢?而且,他的文章里宅男是死于意外车祸,并非人为。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是他安排的一切,我又怎么会稀里糊涂的搅和进去?毕竟是我主动与他结交的!
“不好意思,您写的那个宅男,确实是死了吗?”我抱着一线希望问了句。
“是啊,本来想拿他做主线的,可突然觉得没什么写头,就换方向了!”他淡淡的答道。
终于,最后一层防线也坍塌了,我关掉手机无奈的望着师兄,他满脸疑惑,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断断续续的讲完后,师兄皱着眉毛沉默了好久,这事已经不能单单用古怪来形容了,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你问下电视台的朋友吧,看看今天本市有没有渣土车撞死人的,他们跑新闻的应该都能从交警队打听到这些!”我向师兄提议。
他点点头掏出手机,刚按了几下却又停了动作:“问这干嘛呢?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
“嗯?”我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你想想看,其实咱们每个人都是活在别人构思里的——有人想要醉酒驾车,所以张三被撞死了;有人想要偷走井盖,所以李四摔死了;有人想要非法行医,所以王二麻子只是得了个感冒就被治死了……世界就是这样啊,干嘛还要纠结那一个人呢?算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无从争辩了,心里不甘愿的很,却不得不承认他讲的确实在理。
下班回到家,情绪低落到了极致,怎么也摆脱不掉那些灰暗的想法——正在这里打字的我,和正在那端看帖的你,咱们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血肉之躯,可是,谁又能担保我们不会消失在某人的一念之间?
日期:2010-4-20 19:46:00
《附身》
有个远房亲戚,论辈分我应该管她叫表姨,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人长得很秀气,脾气特好,柔弱的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平时讲话温柔到了极致,声音低的像蚊子哼哼,与她对谈都得屏住呼吸,否则很容易会听不清= =|
以前听姥姥零星讲过她的事,说是身子骨太虚,打小就经常招邪祟,所以家里人对她保护的很周全。可我见过她很多次,觉得她工作家庭都很如意,并未有什么特别。
前阵子医院转来了一名重伤患者,说是某煤矿的工人,在井下作业时受了意外。那人实在伤的太重,来的途中便停了呼吸,到这里又按部就班的紧急抢救了好久,还是没能让他睁开眼!
随行来的只有几名工友和一个矿里的小干事,说要等他家人来了才把尸体运走,便寄放在停尸间了。我刚要下班,就见表姨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医院,一问才知道,原来刚刚去世的那名工人竟是她夫家的侄子。
丈夫出差不在家,乡下的亲戚要次日才能赶来,所以表姨只得先来医院处理一下相关手续。到这才得知人已经没了,她显得很伤心,抹了半天眼泪后,提出要去看看尸体。
因为是外伤致死的,所以人已经有些变形了,她担心侄子家里人来了看见难过,便想去稍微清洗一下。我一直当她是个很胆小的女人,没想到这种时候她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也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坚强和善良,于是就答应陪她前去。
帮忙打了盆热水,端过去的时候见她已经掀开白布了,尸体上布满了斑驳的血渍还有煤灰,看起来分外狰狞。虽然见惯了尸体,可眼前这人毕竟和自己也算是有些拐弯抹角的的联系,我也有些不好受,只默默在跟前打着下手。
随行来的几个工友本来蹲在外面吸烟,见表姨先动手收拾起来,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都讪讪的挤进来了。原本阴森的停尸间里,忽然进了这么多生人,气氛倒也温馨不少。
谁也没有说话,都静静在站在那里看着表姨轻轻擦拭着,渐渐地,尸体的脸庞清晰起来,以至于我看着还有些眼熟,莫不是从前见过?我脑中一闪,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听说家里还有个怀孕的妻子,日子应该过得很辛苦吧,不然谁也不会选择去当中国煤矿的下井工人的……
我正失神呢,忽然听见身旁有人咦了一下,抬眼望去,猛然便看见表姨不对劲了——她手里的毛巾越攥越紧,整张脸惨白,连身体都在高频率的颤抖起来了!
我赶紧上去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她仿佛压根听不见我的话,只是猛烈的抖着,站在一旁的我都可以听见她的牙关在咯咯作响。我心中一紧,生怕她是癫痫犯了,可看着又实在不像,她周身的肌肉并未紧绷,而且仅仅是抖动而不是抽搐,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仍然神志清醒!
来不及细想,我正要招呼那些工人出去叫人时,她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都欺负我们家啊!全都看不起我们啊!统统都是啊……”声音又尖又利,刺得人耳膜发胀!
我一下子愣住了,那些工人也都吓得贴在墙边挤做一团,虽然心里直觉不可能是什么鬼神之事,可我还是情不自禁的看向了躺在那的尸体,是他附身了?这也太扯淡了吧!
以前曾不止一次的听人说过有关附身啊还魂啊之类的故事,甚至有些半仙还以此为业,专门经营这个。可故事里那些无一例外都是说被附之人言行举止全被颠覆了,从声音到语气会彻底变成别人,但是表姨却不是这样的,即便是刚刚那个响彻云霄的大嗓门,也可以听出确实是她自己的,只是以往我从未见识过罢了。
总不会是她在装疯卖傻吧?我暗忖道。手却慢慢放开了,想见见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这边一撒手,她突然奔向了墙角的众人,用更加凄厉的声音大吼起来:
“凭什么不让我们家去喝喜酒啊?凭什么!”
本以为她要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来,没想到竟会蹦出这么让人哭笑不得一句话,我被搞得莫名其妙,盯着那几个人想问出些所以然来,他们却都吓得面如土色,谁也顾不得看我!
就在我思前顾后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表姨忽然身子一软躺在了地上,我慌忙过去一检查,呼吸正常脉搏平稳,人却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她背回楼上,我又找了同事仔细查一遍,还是什么问题没有。别人都在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可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好歹自个儿身上还披着白大褂呢,难道要我直接跟他们说:“这人没病,就是鬼上身了!”= =|实在太囧,只得没事找事的给她挂上了葡萄糖,权当补充能量吧……
忙乎好了以后,我忽然想起刚才她说的喜酒的事,便凑到工人那里打听起来。原本觉得整件事只是个闹剧,可他们一说清原委,反而弄得我半响无语。
原来,刚去世的那人是家里的独子,在农村,人丁稀薄总会遭人不待见的,他家里又穷,甚至连亲戚们也懒得跟他走动。就在矿里出事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村有家人娶媳妇,虽然他们家也早已照规矩随了份子,可不知人家是嫌少还是怎样,竟单单没有给他家下帖子!按理说这事住在城里的表姨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只是叔侄亲戚,还没有亲热到这点事都会来诉苦的地步,可是刚刚,她却叫嚣着“被欺负了”和“不给喝喜酒”……
“肯定是怕这一走他家里人更受气,所以才会附上人来跟我们撂话呢!”那工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畏缩的左顾右盼着,看来确实是对此事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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