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狄爱国用别人身份买了辆轿车,雇人跑起了出租。这件事他谁也没说,许多事情烂在肚里,比告诉别人好,你告诉了别人,害自己也害别人。别人供出你,别人落个不义,因此害了他。
但后来狄爱国还是说了,潘云飞他们小范围。一个人一生,能有几次辉煌,连自家兄弟都不知道,活的也没啥意思。陈锋知道这件事,正经营小饭店,陈锋回家告诉了玫,玫说了一句,我早就知道爱国聪明。
老哨是打洞跑出来的,用老哨的话说,他要不跑,马上没好果子吃了。关押老哨的审查站,一墙之隔就是民房。有那心眼活的居民,看许多人要探视犯人颇费周折,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也不知是谁家先开始的,将那面隔着牢狱的墙抽活了一块砖,于是香烟啊酒啊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朝里面送了。房主人因此也得些蝇头小利,补贴家用。一传十十传百,其他来的摸错门,被摸错的那家也马上开了窍。后来老哨穿墙而走,这家房主人锒铛入狱。其他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也被拘留了几天。
老哨逃跑主要打了个公丨安丨。要说你借老哨一个胆他也不敢打公丨安丨,可事实是不但他打了,全号人都打了。那个公丨安丨是犯了事进来的,进来时候一脸沧桑一身潦倒。老哨看到他,哈哈大笑。过去老哨和他多次打过交道,早已怀恨在心。也是得意忘形吧,没考虑那么多,老哨蹭的站起,抑扬顿挫说一句,你也有今天!公丨安丨说你妈比,我是错案,老哨哈哈哈哈,一挥手,众人蜂拥而上,一双袜子塞住嘴,将公丨安丨打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老哨这才告诉大家,他是公丨安丨。大家有些慌,说早说就用衣服蒙头揍了。老哨说怕啥,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现在到这里了,和咱一样了,咱混的好,当然收拾他。有一个老犯人担心的说,他就算进来了,他的朋友依旧都是穿制服,他们不会坐视不管,老哨,我觉得咱的灾难该降临了。
果然没多久,审查站领导陪着几个公丨安丨来看望了这个公丨安丨,当时这个公丨安丨已经被犯人拖到了铺上。几个公丨安丨说他妈的咋没让他睡上铺,你们不想活了!老哨和几个人赶快小心翼翼抱起他来到上铺,老哨闭着眼睛说,该死吊朝上。结果老哨几个挨了打。你想想,人家来探望,是出去说话的,你却把他往里抬。后来几个公丨安丨都发现了异常,他们的兄弟站不起来了。多亏老哨他们没打脸,他们一般都不打脸。问怎么了,这个公丨安丨说没事,他也许是觉得太屈辱了,说不出口。他被搀扶着出去时候,回头一道目光,直射的老哨胆战心惊。
这个公丨安丨再没进来。后来打饭时候老哨打听,才知道这个公丨安丨跟他们出去洗澡了,晚上再回来。也许晚上不回来的,打饭的又说,人家不吃饭了?不玩了?也许明天回来吧。
老哨这顿饭吃的那个难受,他目光呆滞,心事重重。后来他蒙头就睡,但哪里睡得着。
到了晚上八九点,那个公丨安丨还没回来。这时候那面墙有了动静,那块活砖抽开了,又有人往里面打东西了。是一些香肠和烧饼。
老哨睁开半只眼,往常这时候他是要起来的,若有好东西,他要没收。潘云飞他们在外面连连告捷,横扫江湖,老哨的名头也越来越响亮,整个审查站,老哨第一。老哨知道,从今天起,厄运就要开始。
那活砖塞上时候,老哨的眼睛一亮。本来晚上睡的晚,有个流氓犯每天晚上栩栩如生讲那流氓故事,今天晚上老哨不让讲了,老哨说心情不好,通通睡觉!
一没有刺激,大家睡的很快,渐渐的鼾声响起。
大约十一点多,老哨悄悄爬起来,用衣服包了一口碗,磕成几块,然后来到那活砖处,抽下活砖,开始用碗茬挖砖缝。因为年久,砖缝较松软,老哨窃喜。很快就取下了五六块砖,外面的世界离老哨越来越近。这时候他听到后面咳嗽一声,回头看去,那老犯人不知什么时候抽上了香烟,眼珠荧荧的现出来。老哨勾勾指头,老犯人掂着脚过来了。
老哨小声说,他妈的那屋里那么多人睡。老犯人从窟窿看过去,朦胧的月光从那边窗口洒进来,三张床睡的都有人。老犯人说没事,等钻过去,门一开就跑了,他们醒了也没用。说着话床上有人起夜,老哨赶忙用背顶着窟窿。又等了一会,两个人开始合力取砖,老哨说他妈比咱这边鼾声太大,别把他们惊醒了。老犯人说再等一会就能钻人了,管他那么多。还是两个人动作快,一个可以穿过的窟窿完成了。老哨先钻过去的,碰翻了一个盆,床上人翻身坐起,惺忪里看到一道黑影一晃,然后就是房门洞开,月光洒进来。紧接着又是一道黑影过去了。
出了门老哨和老犯人狂奔,银色的月光下,老哨哈哈大笑,老哨说那没日没月的日子,突然就到头了,要知道早跑了。老犯人撵不上老哨,上气不接下气,老犯人说绝处逢生,真得感谢那公丨安丨,他今后会让咱生不如死,于是咱柳暗花明。老哨说哈哈天高任鸟飞。
说完这句话,前方的老哨加快脚力,瞬间消失在黑暗里。
日期:2007-4-4 11:12:18
关于闻天海后来的崛起,很多人没有想到,包括闻天海本人。那年月,许多人的崛起是稀里糊涂,恍如一梦。
闻天海牛比以后,一个过去的弟兄十几年牢狱放回来,找他借钱。这个弟兄说,我现在只有走偏门了,我想开个赌场,三十万可以拿下。闻天海仰躺在沙发里,拿根古巴雪茄在鼻子上嗅。他的目光冷漠,全然不似跟过去的兄弟重逢。这个兄弟说,设备现成,过去别人开的,不开后放仓库了,我找了块地皮,非常便宜,基本不用什么钱,三十万是铺路用的。闻天海这才说了一句,撑腰的找好了?这个兄弟说找好了,正常营业以后他是干股。看场子的,有经验发牌员,职业经理也都找好,万事具备,只欠东风。闻天海说,你坐那说话,站那老累。
三十万我可以给你,闻天海说。
这个兄弟一脸知己的表情。
但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
你听我说这个理。
这个兄弟坐不住,又站了起来。
闻天海把香烟点燃,那烟雾徐徐喷出。
兄弟,你坐那,你听我说。你被隔绝那么多年,已经跟不上形势。有那么句话,如果你进去,三年变呆五年变傻,十年以上,你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你蹲在十年前的地方,人家走了十年,你撵谁。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要给你讲下面的道理,下面的道理就是关于你现在。你别急,听我说。说实话,要不是看咱过去的情分,我不会给你说那么多话,你也看到了,我很忙,电话不断,我没有接,我是看在过去。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过去,如今和过去大不同。走偏门的买卖,过去需要多少钱,你凑够就可以。如今行不通。如今你干个偏门,比如说要三十万,没有一百万的底子,你就别想。踢头三脚都是烧钱,不能断火,还不能不旺,各路神仙都要来,如果你有一千万,这钱更该你赚。如今是越有钱越有,你看着眼馋白搭。我闻天海能给你拿出三十万,但我不给你,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拿着钱打水飘我现在还玩不起。
要不、要不你借我一百万?
我说过了,三年变呆五年变傻,我要忙了,恕不奉陪。
这个兄弟不甘心,说,看在过去的份上,救济我一点也行,我走投无路。
闻天海说我是闻天海,不是闻善人。咱俩翻个个,我现在是你,谁救济我。
咱俩出生入死过。
那是瞎胡闹,我没和任何人出生入死,我不欠任何人。
要不你先借我两千块钱。
兄弟,给你个忠告,用你的钱的人必须对你有用,否则一分也不能给。我说了,我要忙了!
闻天海没忙,闻天海和这个兄弟说话时候,身边一个丰姿绰约的姑娘,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俩。这个姑娘是重庆来的,大学生,走场子的。一些有名的夜总会和吧厅,常有这种外来走场子的,约好几场,演完就走。这里面有很多漂亮姑娘。起初闻天海没在意,一次全市鸡头开会,闻天海恰巧听说,就去看个稀罕。这一看他来了兴趣,众多鸡头跟他讲,那些南来北往的靓女,不少趋炎附势的,喜爱结交黑道和官场,里面倾国倾城相貌的不在少数。闻天海只所有来兴趣,是他们说了下面的话。他们说天海哥如果看得起,再来好的,给大哥吃头一锅。大哥的名头,还能被她们带到四面八方。如此以来,闻天海就开始常常吃那头一锅了。
这个丰姿绰约的姑娘今天才来到这个城市,闻天海正好召集手下百十人完成一个行动,前呼后拥。
鸡头说这就是我们城市真正的大哥。
姑娘落落大方的走过来,把闻天海的腰轻轻挽住。
清一色冷漠的目光,姑娘高傲的朝他们看过去。
姑娘说大哥,这种人我也看不起。
闻天海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说乖,你知道怎么才能让人看得起么?
有钱也行,有权也行,要不就是大哥这样有势力的。
嘿嘿,你说的也对也不对。有钱的看不起有钱的,有权的看不起有权的,有势力的也是一样。他要看得起你,那是你不同。你有高官,他没有,就看得起。你有黑道,他没有,也看得起。你若和他接触的人一样,那他断然看不起你。我最近爱学习,老说文人相轻,就是这个道理。
姑娘把他抱住,说我崇拜死你了。
闻天海说那咱俩去里面,我让你留下终生记忆。我相信,大哥级的人物,和你上床的,不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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