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立说我现在穷，等我发财了，给姥姥拿一盒子金子。

　　小建立可会说话了，快坐。
　　马建立坐到玫身边，玫落落大方笑看着他。
　　妹妹从那屋过来，拉起玫进去，咣当关了门。
　　你家就她最不懂事了，马建立说。
　　穿上军装，好看多了，姥姥端详他。

　　我过去就穿军装。
　　不一样。
　　姥姥，你爱吃腊肉，我给你带了一盒子。
　　姥姥想起了自家丢失的腊肉，有些难过，姥姥本来要把腊肉收回来的，已经熟了，可想再风一天吧，就丢失了。姥姥的鞋子打着补丁，身上是多少年的衣服，但整洁。
　　你怎么了？马建立问。
　　姥姥揉揉眼，姥姥说我家腊肉昨晚丢了，你是个好孩子，你让姥姥不太难过了。

　　马建立吃了一惊，恍惚记起来昨天偷的是陈锋家的。
　　马建立站起来。
　　你要干啥？姥姥问。
　　他妈勒比，他敢偷咱的东西，我非给他查出来，我查出来弄死他！
　　建立，给你说过多少次，别骂人，别惹事。
　　姥姥，你别管了！

　　马建立胳膊里夹着大衣，一溜烟走了。
　　靠他奶奶，马建立想，幸亏把腊肉剁了剁，要是没剁，露几吧馅了。
　　姥姥撵到门口喊马建立，妹妹出来了，问了情况，妹妹冷笑，说弄不好咱家腊肉还是他偷的。
　　玫也出来了，玫说应该不会吧。
　　妹妹说他会。

　　姥姥说怎么会呢。
　　马建立从陈锋家出来，在外面溜达，眼见中午了，又去一个邻居家拜年，可他要找的人不在，没混上饭。百无聊赖回了家，让母亲给炒腊肉吃，没有酒自然不愿意，他对父亲说，你哪怕去赊，也得给我赊一瓶过来。
　　喝完酒他睡了一觉，听门口一个人说澡堂还开着，他去了澡堂。
　　为了巴结余三，他又干了件没面子事。

日期：2007-5-14　11:50:33

　　当时的澡堂有大池，有盆池。盆池是个非常狭小的单间，两张窄床，中间距离很局促，两个人说话，腿顶腿。里面一个小套间，也就比盆池大不了多少。地痞流氓们不爱来盆池，盆池不热闹，而大池是广交朋友的地方。许多不入流的地痞，都是在大池里知道了这是赫赫有名的谁谁谁，那是谁谁谁。
　　马建立本来是去大池的，挨门口碰上一个熟人。这个熟人马建立帮他打过架，那次马建立一去对方就面了，四散奔逃。马建立喊去了陈锋，陈锋又路遇黑孩儿小顺，一起去了。对方当时二十多个，蹲在树阴浓郁的马路牙子上，屁股底下都垫着砖。远远的他们看到了路口闪出了陈锋，接着看到倒扣军帽的小顺和黑孩儿，然后是马建立和那个约架的仇人，轰的四散了。他们背后是座家属院的围墙，许多人是翻墙走的。

　　马建立看到他就想到了盆池。那次帮忙后，他请马建立洗过几次盆池。他有票，父亲单位发的。最后一次马建立终生不忘。
　　那次这个朋友拿把前端磨尖的大号螺丝刀，指定要最头起的一间盆池。里面有人了，他对马建立说咱转一圈再过来。马建立不明就里，分明还有其他房间空着。欲问究竟，朋友不说，朋友说反正是好事，一会请你看西洋景。马建立就骂他，马建立说哪间房有人你要哪间，妈勒比不舍得花票的手段也太低级了，你直接给你爷说票用完了得了。这个朋友也贱，每次马建立骂他，他心里一阵一阵的舒坦，就好比马建立在爱昵他。于是他们在外面转了半小时，马建立骂了他半小时。这样以来，马建立心里也舒坦了。马建立想要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多好，精神上的享受其实非常重要。

　　然后他们回来，那间房没人了。两个人进去脱衣服，洗澡，自然是水放满后，马建立先洗。等这个朋友也洗出来，马建立又骂，你给你祖爷说有西洋景看，你妈勒比，你又骗你爷。朋友微笑，说马哥少等片刻。朋友比马建立还大一岁，但他喊马建立马哥。有次马建立让他喊爹，朋友第一次不高兴了。
　　他从衣服里拿出螺丝刀，让马建立看着人，他去了盆池那屋。
　　这种单间没有门的，外面人对床上人一目了然，但看不到盆池那边。马建立瘦胳膊瘦腿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抽着朋友的香烟。一会他站了起来，他想看看他在干啥。
　　朋友正撅着大腚，用螺丝刀在墙缝上戳窟窿。盆池的水哗哗的流着，里面没塞塞子，显然是故意打开的。
　　马建立知道他在掩饰声音。

　　你奶勒个比，你这是靠墙呢？马建立骂。
　　朋友得意的晃晃大腚，不理他。
　　马建立想朝他大腚上奔一脚，差点就奔了，但收了腿。马建立还没打过他，不知道后果。倒不是怕他还手，他决不敢，怕的是以后他不领马建立洗盆池了。马建立倒不太喜欢大池，经常遭人骂。再说这盆池，许多人还是洗不起的。
　　马建立又回到了床上。
　　马建立都小睡了一觉了，朋友还没出来。马建立想走了，但他忍不住要去骂他两句。他看到朋友趴在墙上，丝毫没感觉到他的到来。马建立好奇了，凑前一看，那白瓷砖的墙缝上一个窟窿，朋友眼睛正按在窟窿里。到底他在干什么啊，马建立把他一推，自己凑上去看，顿时身上一股热流。他看到了两条白皙丰腴的大腿，然后使劲往腿根看，看不到了。马建立明白了，原来最头起这间房靠的是女盆池。靠他奶奶啊，他挖的窟窿位置不对。但越是看不到，越想看到，万一她挪过来呢。于是马建立眼睛也按在窟窿里不动了。后来马建立看到她泡好了，一只胳膊过来，拿了香皂。马建立想她该打香皂了，果然她起来了，马建立不是看到她起来，而是看到她腿没了。马建立隐隐听到了打香皂的声音，于是耐心等待。有人说男人的耐心在这方面可以发挥到极致，也许不假。马建立就这样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看到要看的。

　　澡堂的管理人员过来了，问他们洗完没。马建立背靠着墙，朋友说洗完了，歇一会就走。刚才管理人员来，差点尴尬了，幸亏他俩手里拿着毛巾，在裆上一遮。
　　马建立两个回到床上，喝着已经冰凉的茶水。马建立说，你妈比。朋友说，是不是茶水凉了，我去给你换。马建立说凉你妈比，你挖窟窿也不选对地方，你不是故意摧残老子么。朋友说我挖了正当中，谁知那边房间错了一格。马建立说你想法把那窟窿伪装了，别让人看出来，下次你还打眼，妈比再打不对我就去你家日你祖奶奶。
　　谁知道这次一别，朋友进去了。也不是啥罪，8。16稀里糊涂就进去了，一关就是年把。
　　马建立今天看到了他，自然又是一顿乱骂。马建立问他带螺丝刀没，朋友说有没有搞错，你现在还看这个？马建立说不看这个干啥，你把你姐给我？朋友说你这一提醒其实我也想看了，我去买把螺丝刀，不过先说好，你打眼。马建立说他妈的一年多没见，不是你了？朋友说当然不是我，白进号子了？马建立顿时觉得短了一截。马建立想，我咋把他进去一年多给忘了，看来不能乱骂了。马建立说那好吧，你去买，我干活。哎对了，你带票没，我身上可没带钱。朋友说带着票呢，一摞。马建立想说你他妈的洗盆池就是怕大池人骂你，但他没说。

　　朋友棉袄里塞着螺丝刀，碰巧里面那间没人。为了遮人耳目，他俩还是先洗了澡，然后朋友躺床上，马建立去干活。马建立依旧把水打开，哗哗的。
　　这次马建立挖了个正好，里面一个青春勃发的姑娘，被马建立尽收眼底。马建立又想哭又想笑，掘着个小屁股，两只胳膊撑在大腿上。
　　朋友过来了，也要看，马建立异常愤怒，他眼睛不拿出来，一把推了朋友。朋友说奶奶的，我这一年多的牢白坐了。朋友以为这句话说了，马建立就让给他看了。最近不管买东西还是干什么，一说坐了一年多牢，人们都让着他。不想马建立更愤怒了，怕那边听到，一只手堵着窟窿，把脸扭过来，眼睛都斜视了。
　　靠你妈，马建立说，你再罗嗦我今天晚上就找人收拾你，实话告诉你，昨天晚上潘云飞楚建明我们一起吃的饭！
　　这个朋友一年多也不是白关的，一眼就看出谁在虚张声势，而他这一年多，彻底知道了马建立的斤两。人们说，除了陈锋一个人帮他，而陈锋根本就不想帮他，磨不开邻居的面子。陈锋不止一次说过，不帮马建立了，所以说只要不把马建立弄的太那个，谁也不会出面。而陈锋已经当兵走了，大家都在这么说。

　　朋友看着马建立，不再说话，拿起了池沿上的螺丝刀。
　　马建立一看说靠你妈你厉害，往外走了。
　　躺在床上，他大口抽烟，十分愤怒。
　　他妈那比他不知要看到啥时候，一会那姑娘洗完了，万一再来个老太太，靠他妈还看啥。
　　一道身影从门口过去了，飘了马建立一眼。
　　是老贼余三。
　　余三今天和白杰谈事，进了盆池。
　　马建立是看到有名的人都要巴结的，哪怕只说了几句话，也能给别人吹半天。
　　于是他起身撵了出去。
　　白杰在里面泡着，余三刚才是去方便的。余三坐在床头，端着茶杯，呼呼的吹着。余三的八字胡很浓，一双利眼看着马建立进来了。
　　呵呵，陈锋让我给你带好，马建立在对面坐下了。

　　给我带啥好？余三依旧吹着茶水。
　　我俩一个部队，他说我这次回来，见大哥们都给带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