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后院》
第16节

作者: 粮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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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灰衣男子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但灰衣男子看看他的脸,似乎并不相信,他又化作了狼形,让盘狁守骑到自己的背上。盘狁守有些不好意思,但迈了几步后发现腿软得走不成路,只得跨上大灰狼的背,小心地用右手抱住它的脖子,而左手尽量不碰到它的任何部位。
  在开始飞奔的那一刻,这只灰色的狼便已和整个世界融为一体。
  盘狁守的重量对于大灰狼来说根本不成什么问题,它高高地仰起头,跳跃、腾挪、躲避,每一棵遮蔽前路的树、每一块奇形怪状的山石、甚至清流与悬崖都不是障碍,它矫健的肌肉有节奏地收缩运动,每一次欢快的跃动都仿佛飞上了晴空。清风湿润清冽如同山泉,拂过鼻尖,滑过裸露的皮肤,柔软的狼毛在风中飘舞,痒痒地搔动他的脸。

  盘狁守从来没有想过,一条狼简简单单的飞奔会有这么美好。让他忘记了自己,让他恨不能立即化身为这只正在飞奔的灰狼,随它一起高高起飞又飞速降落。
  几乎是一转眼间,他们已经飞奔出了山林。
  盘狁守放眼望去,山林外是一片绿意如荫的平原,平原上分散地矗立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建筑群,这些建筑群古朴而怪异,似乎并不讲究什么建筑美感或是力学要求,有些像是倒立的猴子,有些像是倾倒的大象。
  只有最大的那个似乎比较正常,只是一个简单的巨大圆顶建筑,但它外层的柱子都被植物侵袭了,有一些承重柱下面长得又是藤又是蔓,长期被潮湿浸入的根部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唯一完好的是圆顶建筑顶部的一个避雷针样大理石装置毫无意义地孤立着。来自人间的盘狁守完全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建筑能够活下来。
  而当他再仔细看一看的时候就更加哑然了,所有的建筑看起来都是绿色的,不是说它们外墙被涂成那个颜色,而是它们的外层都用泥土包裹着,泥土上生长着各式各样的青绿小草,有些还开了花,甚至有一个很像老鼠的建筑长出了一棵小树,硬生生地斜戳在老鼠后脑勺上。
  这个办法倒是很环保,但是——他们的房子不漏水吗?不漏水吗?真的不漏水吗?

  大灰狼径直跑向那个最大的圆顶建筑,跳上台阶,盘狁守从它背上滑下来,抬头,看见三人多高的红色双开大门上方挂了一个牌匾,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妖怪帝国图书馆”几个字,字体十分飘逸,后面还盖了一个熊掌印,熊掌印旁边写了几个小字:“壹熊连书题”。
  壹熊连书……不会是题词的妖怪吧……熊吗……盘狁守为自己想象中的情景震撼了,不禁看看自己修长的手,为自己难看的手写体感到无比罪恶。
  大灰狼领着他进入图书馆,当他们走近那扇红色双开大门的时候,大门自动“吱呀”一声打开,当看清门内情景的时候,盘狁守张着嘴站在那儿,总觉得自己仿佛如坠梦中。
  妖怪帝国图书馆比他从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上下六层,每一层都有一排借阅台,借阅台内有电脑,图书管理员们坐在借阅台后面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借书的妖怪们或在借阅台外排队等待借书,秩序井然,或者背着一摞摞书上上下下——用电梯,几只章鱼用触须拎着工具箱走来走去,看到哪个电子产品——从电脑到电梯——出了问题,一概拿着锤头榔头板斧等不同工具上去狂敲一通,然后离去,用傲然的背影接受大家崇拜的目光。


日期:2009-2-14 20:30:00

  在这么巨大的图书馆里,每一个妖怪都小得像一只蚂蚁,整个图书馆就像一个庞大的蚂蚁窝。它没有地板,地面都由湿润的泥土铺设而成。圆顶是透明的,光线毫无遮蔽地射入馆中。在这种环境中的妖怪们就好像在野外一般怡然自如。
  大灰狼领着盘狁守走到一楼右侧方一个借阅台前,在所有借阅台都人满——妖满为患的情况下,这个却一位顾客都们没有。盘狁守本来以为那是因为借阅台里没妖怪,离近了却发现台内坐了一堆低头工作的妖怪,最中间有一棵圣诞树作装饰,树上挂着五彩的小灯泡……
  盘狁守正欣赏着那棵树,却突然惊悚地发现那棵“装饰性”圣诞树正在左右晃动,两只大眼睛在树干上魅惑地眨巴眨巴,还涂着眼影,一抹红嘴唇儿在眼睛稍微靠下的位置,两个树枝儿上的丫杈跟人手指头似的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比那只警帽袋鼠快多了。
  圣诞树看到他们,站了起来。盘狁守这才惊恐地发现它原来是坐着的……
  “二位好,不知两位有什么需要呢?”圣诞树的询问。它的声音是很优雅的女性,和它身上那些没品的小灯泡十分不搭。
  它问出口后,盘狁守才注意到这张借阅台和其他的不太一样,别的都是黑色的,而这张是银色的,台上还有一个小牌子,写着“特殊服务台”。
  大灰狼直立起来,前爪搭在柜台上,其中一只前爪还托着长长的狼下巴,就像人类的花花公子想勾引美女似的冲圣诞树嘿嘿笑,不知是不是狼不会笑的关系,它的笑声听来简直不怀好意。
  “美女呀,我今天带来了一个比较特殊的贵客……”它笑得仿佛皮条客,转头示意盘狁守,盘狁守把那张借阅卡拿出来交给圣诞树。
  圣诞树很给面子,在用树枝儿接过借阅卡的同时也咯咯笑了几声,冲大灰狼抛了一个媚眼。盘狁守看清楚了,圣诞树的眼影是蓝色加绿色再加点红色……

  圣诞树将那张借阅卡插入电脑操作台上一个同样形状的小孔中,电脑发出一声悦耳的电子音,屏幕上的图案变化了,因为盘狁守可以看到反射在圣诞树上的光从蓝色变成了彩色的,反倒是圣诞树身上的小灯泡暗了一下。
  圣诞树抬起一双大眼睛:“啊,原来是盘狁守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借阅什么书呢?”
  当它叫出盘狁守的名字的时候,特殊服务台的其他管理员齐刷刷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哦,是关于神之手的。”盘狁守回答。
  圣诞树走出了柜台——是真正地“走出”,柜台就像幻影一样,当它透过它穿出来的时候没有一点阻碍。它走出来以后他注意到它的脚,当然它没有脚,树体就扎根在图书馆地面上覆盖的泥土之中,来回走动的时候,树体下的泥土会微微鼓起。原来这就是图书馆一定需要泥土的原因……
  它晃晃树冠,用树枝儿比了个手势:“请跟我来。”

  它带领着盘狁守和大灰狼上了电梯,一直上了六楼,在书架之间拐来拐去,这里完全没有图书馆的油墨气息,只有泥土和树叶的清香。盘狁守不禁有一种错觉,总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刚才的山林。再走一步,说不定还能再见那一泓清甜的泉水。
  当然他们并没有见到那泓泉水,他们们走入一个几排书架围成的椭圆形小空间,里面有沙发有茶几,甚至还有一个饮水机。在这种地方看到饮水机,盘狁守不知为何觉得十分亲切。
  圣诞树说:“请二位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沙发是石头的,茶几也是,外面似乎涂了一层涂料让它们看起来像是很舒服的真皮,盘狁守用玻璃杯喝完水想放在茶几上的时候差点砸碎它,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又几乎把屁股摔成几瓣。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周围的书架看起来是木头的,其实不是,它们也是石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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