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考虑如何应答,只听伯父说:“既然你是跟着张磊的,那我就放心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伯父,他微微笑着,看看小虫,又看看我,笑得更开怀了。
小虫吐了吐舌头,偷偷对我做了个“V”字形手势,脸上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得意的又跑回去睡觉了。
小虫一回去,伯父立马又拉着我的胳膊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才来找我的?”
我本来想说两句客套话,但看到伯父一脸的诚恳和关切,那种亲情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毫无保留的将这几天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只是其中涉及到小虫的,便换了个名字代替,只说“有个女孩”如何如何。
伯父沉吟了一下,说:“你是来听听我的建议如何的,对吗?”
我点点头。伯父继续说:“张青所谓的血统论,是编造的。”
我不动声色地问:“伯父为何这么肯定?”
伯父说:“因为我很熟悉你们这个家族。”
我微微一怔,说:“我们这个家族?”
伯父看着我说:“不错,你的父亲张子廉,张青的父亲张子豪,还有昔年青帮第一打手张子兴,本来就是一个家族的!”
我心中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伯父又说:“难怪你会惊讶。因为你父亲还在的时候,和青帮的界限划的十分清楚,和他们一点来往也没有。可是你的父亲身体里流着的却是青帮的血,这点无论如何都是赖不掉的!我和你父亲私交甚好,所以常听他提起你们那、这个家族的事情,所以所谓的血统论,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还无法接受伯父说的这一事情,只觉得脑中不断有异常的轰鸣声音。
只听伯父又说:“青帮是你们这个家族所创立的,既然是家族,就一定有宗家和分家。而青帮帮主的位置,则一直由你父亲这一脉的宗家担任的。你父亲从小就被训练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帮主,直到他十六岁那一年,突然离家出走,远赴异地求学……”
我突然说:“伯父,你确定我父亲是离家出走,而不是被人逼走的吗?”
伯父叹了口气,说:“我发现你骨子里似乎也有一种好勇斗狠的气势,难道青帮的子子孙孙,都是这样带有暴戾气息吗?”
我惭愧的低下头,轻声说:“不是的,我……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了。
伯父接着说:“你父亲之所以离开青帮,是因为他从心底讨厌这种生活。每次上街的时候,总能看到青帮为非作歹,欺行霸市的恶行。而他所接受的训练却是要对这种恶行加以赞赏,甚至亲历而为。他无法改变,所以只好逃避。”
我紧闭着嘴巴,连眼睛也闭上了。
伯父的声音仍然持续的在响起:“你父亲的厌恶,是真的厌恶。有些人的厌恶,却只是表面上的厌恶。正如你刚才所讲,你的那些朋友平常提起青帮,总是十分厌恶,恨不得扒其皮,吞其骨。可是张青一邀请,他们立马兴高采烈,得意洋洋的加入,仿佛这是千百年来最大的福利。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不敢想的。
日期:2008-7-18 15:58:23
伯父突然站起来,背起双手,站在临近窗户的那一面,模样像极了和我分开之前的李帅。夜幕已经降临,外面的灯光霓虹照进来将伯父的背影映衬的如同彩虹一样梦幻。
伯父低沉的声音逐渐响起:“只因为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的住权利的诱惑。你的那些朋友,平时厌恶黑社会,是因为他们讨厌被那些人欺负,讨厌被他们左右。当他们说出‘我不愿加入黑社会’的时候,只是不愿意做最底层的小卒子。如果能越过这些障碍,直接一跃而成为堂主的身份,不用看其他人脸色行事,何乐而不为?”
“就算逃离青帮的你的父亲,在法院担任他的工作之时,也是前拥后簇,身边的人马屁拍个不停,也是一样风光的。”伯父顿了顿,又说:“再拿我举例子,我的生活虽然很贫困,但我闲人担任的这个位子,却也注定有很多人要围绕在我的身边。”语气突然变得稍微有些骄傲起来:“每次我拒绝他们所送的礼物时,心里所产生的快感竟要比接受了还要痛快!”
我点点头,每点一下都觉得异常沉重:“我明白了。”
伯父转过头来,看着我,柔声说:“是不是很失望?但人性的确如此,渴望权利不是坏事,却要看你在拥有这个权利后如何运用它!”
我脑中嗡的一声,伯父的这句话让我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心中登时明亮了不少。
伯父笑着说:“你的父亲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运用手中的权利做了多少伸张正义,惩奸除恶的事情!每次你去政府大楼门口看到他雕塑的时候,难道不觉得骄傲吗?”
我挺直了腰杆,说:“骄傲!”
伯父的声音突然又低沉下来,缓缓说道:“可是你父亲的所作所为,却也造成了和其他两个兄弟之间难以平复的裂痕。张子豪身为分家的长子,担任帮主一职后,很多元老对他并不服气,所以造成青帮越来越堕落的情况。很多人暗中甚至去找你的父亲,说希望他能回来主持大局。每次都被你的父亲严词拒绝。不仅如此,你父亲还多次阻挠青帮的发展,希望它分崩离析,彻底消失于后堡这块土地。”
伯父叹了口气,说:“他的梦想是好的。可是你的父亲总是太过理想化,朝着那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梦想,如同夸父追日一样不停的跑啊跑……后来张子豪杀人案被审判的时候,中间张子兴送礼那一段,想必你比我要清楚吧?”
我点点头说:“是的,那时候我虽然小,却也见到了全部过程。”
伯父说:“那我就不再叙述了。后来你父亲顶住重重压力,一定要将张子豪判处死刑,可是在法庭上,看到自己的同胞弟弟,那血浓于水的亲情瞬时间击穿他的心灵。他回忆起儿时一起玩耍的情景,一起捉蝴蝶,一起念诗词,一起偷着抽烟,一起为了一个女孩子打架……他终于割舍不下这份亲情,判处了无期徒刑……”
说着说着,伯父突然哽咽起来,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划下:“即便如此,青帮上上下下还是痛恨他的无情无义,尤其是张子兴,后来你家里发生的纵火案,就是他带的人所作所为!”
日期:2008-7-19 13:35:34
我将双拳捏紧,怪不得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厌恶无比,心中也不自觉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将此仇还报!
伯父突然面色十分痛苦,说:“孩子,有件事,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良心会不安的。”
我急忙握紧伯父的手,柔声说:“您千万别这么说,有什么事您说就是了,我又怎么会怪罪您呢?”
伯父老泪纵横,颤抖地说:“关于你是张子廉后代的事情,是我告诉冰二先生的!”
我顿时目瞪口呆,这句话带给我的惊讶着实不小!
伯父继续说:“你父亲当年那件案子,一直都在警局悬而未决,虽然纵火事件告一段落,但青帮贿赂你父亲的那笔财产毕竟是赃物,需要追回。冰二先生来找我询问当年此案的时候,我已经从侧面了解到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丨警丨察,所以也没有打算瞒他,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但是关于那笔财产最后花落谁家,我却只字不提。”
我苦笑着说:“就算伯父您不提,他看到我现在的状态和处境,又怎会猜测不出那笔财产已经被我利用?”
伯父突然不说话了,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没关系的伯父,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是我,也会一五一十的告诉警方的,毕竟他们有时候是正义的化身!”
伯父终于抬起头说:“可是我确实没想到,原来他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叹了口气,说:“这世界上的伪君子何其多,简直避都避不开。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
伯父问:“担心什么?”
我说:“我是张子廉后代的事情,张子兴必定是知道的了。他既然知道,又怎会不告诉张青?他们两个都知道我们是隔代的仇人,却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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