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人世间,有谁不会感到孤独呢?再好的一场戏,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再深的醉意,总有天亮清醒的时候,睡到二三更,无论得失皆成幻境,想到百年后,不管少长咸成古人。有谁比谁更了解谁?有谁不会看着滚滚红尘中的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微笑,而感触,而感动,而感伤。当我们其中一人,穿过喧嚣的街市,和无数个人擦肩而过,付出了无数个善意的微笑,却没有得到一个诚心的祝福。他带着一身疲惫,满心倦怠,心烦难以入睡,万般情愫无人倾诉,情何以堪。当一个人匆匆走完这一生,散手人寰之际,瞑目幕谢之时,他知道下一程没有车帐可以依靠,犹如这一生自己的心一样,不觉得失落和悲伤?因为没有一个人真正懂另一个人,所以没有人能告诉我我是谁,我所看到的我,总是浮光掠影。人注定是孤独的,孤独就像你的魂一样,一辈子缠绕着你,让你担惊受怕,让你魂不守舍。
日期:2010-02-28 20:49:24
孤独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吗?人之所以孤独是因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上天把一颗完整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分给了一个男人,另一半分给了一个女人。所以一个人只有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他心的另一半,两颗心合成一颗心,才不会孤独。
每当他们在一起,陷入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的激烈争论时,余浩淼便会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满眼忧郁。诗涵把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朝他的眼镜镜片吹气,笑问他傻啦傻啦?秋天时武汉常常会连绵地下一两个礼拜的秋雨,天空阴冷,空气潮湿,人的情绪也容易着凉感冒。诗涵有好几天没有看到余浩淼,便会打电话来。她听到他的语气里情绪很低落,就问他是不是呆在寝室里思想都发霉了啊?
“社长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只要有诗和音乐,我就能活下去。”
“你需要阳光。”
“可是不可能每一天都有阳光。”
“诗妹就是你的阳光啊?开心一点嘛,像我这样,简简单单的,呆头呆脑的,就不会有烦恼和忧伤。”
那场在武汉的记忆里最漫长的秋雨,绵绵地让他失去了耐心。他有时一个人呆在办公室的窗户下,静静地坐到深夜,思绪万千地听着悉悉索索敲林打叶的雨声,看着窗玻璃上一道道倏然划过的水痕,透过玻璃,模糊的视线中,那些在路灯下来去匆匆的身影。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得了抑郁症,沉默,目光呆滞,绝望,无助。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闭上眼睛便觉得心乱如麻,有时候从半夜惊醒,惊出一身冷汗,细细地听见外面的雨还在令人心烦地下着。食欲不振,吃什么都觉得味如嚼蜡。这些后来终于导致他生了一场病,轻微发烧,胃疼。
诗涵见精神不好,吃饭比自己还吃得少,一定要他去看医生。他说什么也不肯,他说这点小毛病对他来讲算不了什么,这样就去看医生会让人觉得很娇气。诗涵不答应,拉着他的书包带子一路拖着他去医院。医生诊断后说你感冒加很严重的胃溃疡,为什么不早点来治疗。诗涵也跟着责备他说你看看,都这么严重了呢还说没事,要不是我今天拉你来你还要撑到什么时候。医生安排他去打点滴,诗涵陪着他去排队领单,然后守在他身边看着护士把针头扎进他的手腕上。她蹲在地上,把手臂靠在椅子上,专心地看着护士从袋子里取出输液管,用酒精棉球在他手腕上不停地揉,然后一手按着他的手背,一手拈着针头斜扎进去。在针头刺进他血管的一瞬间,他仿佛是扎在自己身上一样,吓得咬紧牙,把眼睛紧紧地闭上,等余浩淼用手去拍她的脑袋说没事了她才敢睁开眼睛。
整整一个上午,诗涵都在长椅上陪着他。她提议他们两个人一人给对方讲一个笑话,看谁最先忍不住笑出声来。诗涵一直都在笑,他为了配合她,也露出笑容。
日期:2010-03-02 11:13:56
雨停了后,余浩淼的心情大有好转。
阳光灿烂的日子持续几天后,天气一天天变得阴沉了,秋意浓浓的时候,桂花如期地开了。浓郁的花香似乎挑逗着人的欲望,就像罂粟一样,让人迷醉,让人中毒至深。秋天对于诗人来说是四季中最不堪的季节,自古文人均难逃这个怪圈,他们不约而同地在秋天里悲叹着,无边落木,哀草连天,西风瘦马,古道琴声……
下半年第一期的雪桐以秋为主题,上面的领导一定要余浩淼写点东西,说一是新官上任以文服众,二是考虑到近来读者反映刊物文章的质量每况愈下,需要重新树一个标杆,提升文章的层次。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余浩淼构思了很久,查了许多典籍,最终诚惶诚恐,难以落笔。
为此他竭尽全力搜刮枯肠,仍然面对空白的稿纸无计可施,徒然兴叹,胸中积郁又渐厚,坐困愁城。终日便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瘪瘪的书包穿行在校园的大道小巷。那时正逢桂花盛开,他顾不上煞什么风景,悄悄折了一段花枝,藏在书包里。
在北区食堂,吃饭时间已过,诺大的食堂空空荡荡,只有稀稀落落几处成双成对的身影相对坐着,窃窃私语,不时传出一阵娇滴滴的笑闹声。和余浩淼一样形单影只的,又无独有偶地是诗涵。她的那只粉红色的挎包正躺在那个似乎一直属于她的座位上,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漫画书,一支剥开吃了只剩半截的香蕉。她落单的身影在远处的打菜窗口点菜,远远看去,望不尽的有些寂寥。
余浩淼走过去,把书包放在邻座的位置上,自己坐到她位置的对面,十指交合,双肘靠在桌面上,安静地等她回来。
她端着一盘小白菜绕过层层餐桌走过来,看见浩淼时,突然欣喜不已。她坐下来,目光闪烁,问社长哥哥你怎么也这么晚才吃饭?又是在北区上课吗?他说心烦意乱就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北区来了,晚饭已经吃过了。
“吃过晚饭了怎么还来食堂呢?”
“我路过这里时,预感诗妹在这里啊?”
“啊哈哈,社长哥哥真是厉害,这样也感觉得到,那我以后不管躲在哪里你都找得到哦?”
“嗯。”
日期:2010-03-05 21:34:00
诗涵吃饭的时候,一边吃一边翻着旁边的漫画书看。余浩淼说一心不可二用,万一喂到鼻子里怎么办?她惊讶不已,笑着说你怎么和我在家时妈妈跟我说的一样啊?不过在家妈妈说怕我这样边吃饭边看书累坏眼睛,只要我吃饭时就会把书给我没收了,还拿着鸡毛掸子在一边监督我吃,呵呵。他百无聊赖,也没有聊天的话题,只是有些木讷地欣赏着她吃饭的动作。她发现了,觉得很不好意思,说女孩子吃饭的时候最难看了,你还这样盯着看什么啊?她不准他看,要他转过身去,或者把眼睛捂起来,不然她吃不下去。他学着她调皮的样子,双手捂着眼睛,等她吃的时候从手指缝里去看她。她看出来了他这个小动作,左右摇晃着身体撒娇说不行不行,你这样是耍赖。
她吃晚饭后,浩淼从书包里拿出那一支桂花来,伸到她面前,说这是送给你的。她深深地嗅了一口,闭上眼陶醉了。
“还是社长哥哥对我最好了,呵呵。”她捧着那束带着墨绿叶子米黄色碎花的花枝,骄傲地说着,幸福得像一个夙愿已了的小女孩。
“诗妹的眼睛笑起来像星星在闪一样!”
“呵呵,不是吧?你是不是头晕了,感觉到眼前有星星在闪啊?”
说到星星,那天晚上突然是个意外,夜色降临后,淡蓝的天空纤尘不染,天朗气清,众星拱月。在星月交辉之间,朦胧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是仙子的轻纱。
出门后,他们一起追逐着一颗闪烁不息的星星,一直追到靠近东湖边的小操场。她仰着头,拉着余浩淼的手,旁若无人地朝天空感叹着:啊,我多想有一双扑哧扑哧扇动的翅膀啊,它们可以让我静静地飞向苍茫的天空,靠近星星和月亮,我一颗一颗地把星星摘到怀里……
他们背对着背靠在一起,坐在椅子上。诗涵的目光沿着她纤柔的指尖,指向天空,眯缝着眼睛,嘻嘻笑着。旁边有好几对缠绵的情侣,伸着手指对着天空指指点点,嘴里不停地数着:1,2,3,4………哦,不对,1,2,3,4….
“社长哥哥,你说这些数星星的人傻不傻啊?星星才不会那么笨,悬在那里不动地等着你去数,他们就像捣蛋的孩子,和你捉着迷藏,故意左躲右闪,欺骗你的眼睛,让你把脖子都望酸。”
“喜欢数星星的孩子都是幸福的,因为你永远不用担心星星会被数清,就像我们永远不用担心我们会变老,我们会分开,我们会死去那样。”
日期:2010-03-07 22:11:27
“哇,原来这样,那我们也来数吧,1颗,2颗,3颗…..11颗。哎呀,这颗不算,刚刚已经数过了,真是淘气,怎么都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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