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我成绩普普通通，长的不漂亮，也不会讨好别人，同学们经常取笑我，老师也懒得管。我觉得一辈子都要是这样的了。直到遇到赵民。”小莫喝了口水，提到赵民的时候，她声音有些异样，“他对我很和气，不会欺负我，还经常想办法逗我开心，每天都让我觉得幸福的不得了，也总担心他哪天发现我其实很普通很平凡，突然就不要我了。我被人忽略太长时间了，不太相信自己也能幸福。他失踪以后，我的预感好像实现了，唯一一个喜欢我的人也不要我了，觉得再也不会有人要我了。我发疯一样到处去找他，每天下班以后，就大街小巷的找。每天晚上回家，一个人躺下，就想着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疯掉，还不如死了的好。”她的情绪激动起来，胸部上下起伏，正好服务员送我的泰皇炒饭过来，她停了下来，抓起水杯大口的喝。

　　我越听越糊涂，事态没有朝我预料的发展，难道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听她说到去找赵民的时候，我觉得很意外，这段时间看她上班时没什么异常，以为她已经把赵民忘了，想不到她还这么执着。
　　服务员走后我们又陷入沉默，我觉得该说点什么，又想不出该说什么，“那个……过去的就过去吧，日子总还得过。”这种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莫妍拿出手帕擦擦眼角，“是啊，日子还得过下去。我不管自己的话，就没人管我了。”
　　她紧紧攥着手帕，手在颤抖，能看出是在强忍着眼泪。我伸手过去，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想哭的话没关系，哭出来会觉得好一点。”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赵明……”，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反问，“什么事？”

　　“你……愿不愿意……要我？”她这几个字说得艰难无比，声音颤抖，却非常清晰。
　　我承认被吓到了，她热切的看着我，眼睛里泪光闪烁，“你跟赵民一样是个好人。晚上你还陪我去找赵民，陪我去医院，背我上楼，担心我生病，不欺负我……”
　　“先生，”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出现，“你们的黑椒……牛柳……意粉……”
　　服务员端着盘子站在旁边，瞪大眼睛来回看我们，眼神里全是看到八卦直播的兴奋。
　　“我知道我不漂亮，也没钱，可我很听话，家里什么我都愿意干，也不会跟你要钱，哪怕你将来不想要我了，有别的喜欢的人了，我都不在乎，我只是再也不想一个人了，再也不想没人管了……”莫妍无视乱入的服务员，只是盯着我，不停地说着。

　　我们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其他服务员都往这边看，旁边座位上也有人站起来探头探脑，我在心里苦笑一下，示意服务员弯腰，凑到他耳边说：“我们这是在排戏，都市情感的舞台剧，我是导演，她女主角，太入戏了，情绪有点激动，没事的，麻烦你跟大家说一下。”
　　服务员恍然大悟的“哦”了一下，朝我比个ok的手势，放下盘子，挨个去打招呼了。

2009-12-9 07:39:00

　　我用另一只手拿起餐巾纸递给她，莫妍情绪平复了一些，放开我的手，退回到座位上。
　　我用勺子一下一下扎着面前的炒饭，没有吃它的兴趣。整件事太突如其来了，我需要冷静的思考。
　　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男人在碰到每个异性的时候，下意识的都会进行与自己择偶的标准进行匹配，与之相符合的程度会影响他对该女性的好感度和态度。真是这样的话，我对莫妍的感觉是很一般，既没有特别的讨厌，也没有特别的喜欢。那些在她看来我对她很好很关心的事情，换其他女性有这种遭遇我也会一样做。并不能证明我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想到这里我觉得不对，这种想法并不客观。我经常提醒自己，不能客观的看问题，就无法得出准确的结论，任何问题都一样。如果是个我讨厌的女人，比如林玲玲，或者是个长相丑陋、举止粗俗的女人，我绝对会冷眼旁观。从这个角度上说，莫妍在我的价值观念中，至少属于可以接受和认同的范围。
　　情绪一旦冷静下来，我就可以进行更多方面的分析。莫妍刚才列举的，她很老实很能干很听话这些，让我觉得更象是一种类似商业合作上的谈判条件，而不是感情。虽然这已经是个很物质很现实的时代，可我还是不习惯用经济和物质条件来考虑跟感情有关的事。
　　一丝更深的疑惑毒蛇般盘旋升起，我不是遇到天涯论坛上常说的“伪白兔”了吧，那些小女孩面对男人装的弱小可怜，实际上的心机和算计深不可测。我有房子，经济上还算稳定，对于出身农村的莫妍来说，可以实现从农村到城市的转变……
　　这个想法让我对自己有些厌恶，可是这个社会和时代，每天向我们传递的道德信息已经不再是美好和理想，要想在其中生存，就必须适应社会的游戏规则。
　　不过我看看莫妍，排除了这个想法。她正低着头，做跟我类似的动作，用筷子搅动盘子里的食物。
　　这个女孩身上，有的只是纯朴和坦诚。
　　感受到我在看她，莫妍抬头看看我，小声说：“赵明，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很下贱？赵民刚刚……可我已经到处去找过他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我叹口气，“别想那么多了，你没做错什么，是赵民不好。他这么突然跑掉，很不负责任，至少他是男人。你能找他这么长时间，已经对得起他了。”
　　是啊，她只是个小姑娘，在这样的大城市里，什么也做不了。
　　我已经有了决定。莫妍是很可怜，可能的话我会帮助她，但并不意味着我会做她男朋友。同情不等于爱情。
　　“莫妍，你是很好一个女孩，有很多优点，……”我考虑、筹措着合适的语言，拒绝别人我一向不拿手。
　　莫妍可能从我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她老实，并不愚蠢。她小声的说：“我知道了，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那天晚上，你和我并没有做什么。你只是喝醉了，搂着我哭了很长时间，然后就睡了。”她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放在桌子上，是那天早晨我给她买的避孕药。“所以，你和我没什么关系，不用怕对我有什么伤害。”

　　我看着那片药，那天晚上一直想不起来的事情碎片般浮现，拼凑起来，如同冬天擦去雾气的玻璃，显现出清晰的记忆。
　　我们疯狂的脱去彼此的衣服，我在她身上到处亲吻，停留在她丰满柔软的胸口，我突然放声大哭，不停的说我很寂寞一直很寂寞，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寂寞的要发疯。我想有家人想有孩子想有自己的家庭……
　　莫妍一直象安慰一个孩子那样，轻轻抚摸我的后背，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
　　那种被人拥抱的安全感扑面而来，我还能感到莫妍身体的温暖。
　　我真是个可笑的人。
　　我认为莫妍很可怜，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甚至很现实很冷酷的怀疑她的动机……其实我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个人。

　　莫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要人陪伴，她比我勇敢。
　　我把寂寞藏在最深的地方，对自己都不承认。
　　我朝莫妍伸出双手，把她的手握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清楚的说：“莫妍，我们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

2009-12-14 00:44:00

　　如果这是出温馨爱情喜剧，比如《我最好朋友的婚礼》或者《二见钟情》什么的，这时候应该有掌声响起，角落里的钢琴弹起轻快的曲子，服务员和其他顾客友好的微笑着，鼓励我去亲自己的女孩。而我则顺应群众和剧情的需要，温情脉脉的探身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生活里可没那回事。
　　莫妍没有认真学习过《大话西游》，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很配合的闭上眼睛抬起下巴，她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的手悬空握着，正下方是已经半凉的炒饭和意粉。
　　定格。
　　绿茵阁太安静了，静的能听到远处的低声议论。
　　那两个人干什么呢？

　　不知道。听说是排戏呢，导演跟女演员。
　　来这排什么戏，搞潜规则的吧……
　　随后是恍然大悟的“哦……”
　　莫妍脸羞的通红，唰的一下抽回了手，局促的不知道该往哪放。我强作镇定，示意服务员结账。
　　健康路上的夜市已经开始了，熙熙攘攘的人流摩肩接踵，感觉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繁荣的马路市场。

　　我和莫妍站在路边，看着几个人认真起劲的协商T恤应该卖25还是20，最后22成交，然后沿着路边往南走，两个人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