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票有什么不好，我看就挺好，那时候的菜多便宜啊，你瞧瞧现在这菜，恨不得一天一个价。”母亲到底年纪大了，腰弯的久了就有些酸疼，一边说话一边直起身子拿手背捶两下。
　　董凡见了便催她去休息，“妈，你歇着看会电视去吧，这点菜我一会就洗完了。”
　　母亲连连摆手，“不碍事，电视天天都看，腻了，我这腰就这样，只要不弯着都没事。”说完叹了口气道，“倒是你，小萧天天忙成这样，你们要是早点生个孩子，家里也不至于太冷清，妈趁着现在身体还行，还能替你们带两年，老了真是带不动了。”

　　母亲突然说到孩子的事，董凡一时无语，沉默了一会，厨房里只剩下了哗哗的水声。关于孩子的事，她和萧岳并没有讨论过，也没有刻意的打算，初结婚时因为大家都还年轻，想着顺其自然就好，可是这么一顺，便是好几年没什么结果，现在她跟萧岳更是一个月也不见得在一起几天，哪那么轻易的就能生出孩子来，只是这些话跟母亲也无从说起，只能沉默。

　　母亲见她低头洗菜不做声响，以为年轻人到底不愿意听老人唠叨这些事，只得又叹了口气，拿手巾擦了擦手说，“妈就是唠叨两句，你们的事还是你们自己做主。”
　　“知道了，妈，我们心里有数的。”董凡也只能如此应付过去，只是不知道这句话能应付到几时。
　　陪父母吃过午饭之后，又收拾了碗筷，父母眼看着年纪也大了，精神到底是不如从前了，特别是父亲，一吃过午饭，靠在沙发上看着看着电视便开始打盹，让他去屋里躺会也不肯，老头子年纪大了，脾气也撅起来，只说自己不过稍微眯瞪一下就好，其实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便靠在沙发上打起鼾来。董凡也只能由着他去，老小孩老小孩，越老性子越像小孩。

　　董凡跟母亲随便聊了聊家常，不过就是楼下张大爷的孙子最近领了个洋妞女朋友回家，前面二单元的王大妈家闺女挑来挑去，挑到三十好几终于也要嫁人了。这种老的家属楼住的久了，邻里邻居的都是熟脸，谁家有点什么新鲜事，街坊四邻的都知道，不像董凡住的新小区，住了这么久连对门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董凡的母亲也有午休的习惯，加之上午又忙了一会，聊了一会就有点精神不济，有些困顿了，董凡想着家里还余了一堆昨天买的菜，晚饭再不吃的话，青菜都该蔫了，便索性早点回家，结婚了终归不比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家里的什么琐事都得操着心。
　　日期：2011-12-27 10:05:16
　　第六章 成长的代价
　　A

　　随着那懒洋洋的调调在封闭的空间里面徜徉开来，邱晓渐渐地嗅到车里的空气好似变得暧昧起来，怪怪的。为了不让那种精神的毒药扩散开来，在汽车刚跑上西二环的时候，她突然告诉陈羽勤：“我忘了，今天还有约会，车子有保险公司出钱修，你就不用专门请我吃饭谢罪了，我也有责任，当时有些分神。”转念一想，让一个陌生人送回家也不安全，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还是想办法中途就下车吧。毕竟帝都大了，什么鸟都有。“你送我到西直门就行，我正好可以坐地铁去同学家。”

　　曾经那个说话做事不经大脑的邱晓，几年里也吃了不少亏，逐渐学会考虑，不再浪费脑细胞的功能。若是三四年前的那个她，不管内在是什么意义的看起来很美的“礼包”都会欣然接受，可能就像周林邀请她去上海的时候同住周林家，她什么也不想也就傻傻接受。因为，那时，她坚信“我这么单纯善良，又有谁忍心、舍得伤害我呢？”

　　可是，对别人的纯真不一定能获得同等的善意，那段婚姻也让邱晓铭记：往往是最信任的人才舍得伤害自己最深，终生铭记。现实，很现实的现实让她这个即将三十而立的女人终于明白，烟花固然灿烂，那也只是在夜空稍纵即逝，那一瞬的美好，看看也就罢了。流砂随风飘散、浮华终会褪色，只有真实才是长久。
　　陈羽勤约摸听出了画外音，便没有强求，爽快地答应了：“那好吧。”无奈中还是带着些许遗憾。男人，如果到了三十岁，还没有学会识趣，那就偏生几分可悲了。
　　西直门桥，全北京甚至全中国设计的最令人费解的立交桥，以其滞留乘客和搞晕司机的超强能力而闻名于世。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路况和人况都特殊地好，竟让人有些不适应了。人，可能就是这样，在一个恶劣的环境中呆久了，突然有一天，把他放进天堂，他反而会觉得浑身都不踏实，所谓“人性本贱”的又一例证。
　　地铁的入口并不是那么拥挤，开车太久，很久没有进过“嘉茂”了，里面卖的牌子和过去几无差别，到了圣诞节，各大品牌又早早地开始了第N轮打折优惠，三三两两出来过节的人在不同的店门间穿梭。刚送完小白进医院，邱晓今天着实少了逛街买衣服的热情，且当是沐浴斋戒为它祈福吧。
　　一个人久了，独自做些什么早已成为家常便饭，现在的邱晓不会再因为需要自己坐车、自己逛店或者自己看电影、自己回老家而生出那么多莫名的伤感。谁说一个人就没有single的精彩呢？至少不用再担心章新的小三给自己打电话挑衅了。少些劳神、多些欢愉、吃饱闲饭、睡好大觉——永葆年轻的秘诀。

　　正要进站，韩瑜的电话来了：“亲爱的，今晚有没有安排呢？”电话那头带着的兴奋劲儿跃然耳中。
　　“没有呢，看样子你有不错的邀约哦，哈哈！”自从尚世集团在北京成立北京办公室后，韩瑜常驻北京，两个人多了更多机会出去漫游。
　　“约了几个朋友，圣诞夜MIX去high一下如何？”邱晓仿佛都能看到韩瑜已经盛装在身，欣然同意了。
　　喧嚣或寂静
　　哪个才是真实

　　无人可知
　　每个人
　　一个小小的音符
　　每天
　　一个长长的节拍
　　流转于五线
　　B
　　北方的冬天，寒风带来萧瑟，触目都是光秃秃的树枝，以一种倔强的姿态直指灰蒙蒙的天空。

　　董凡还没走到地铁入口，便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而温暖的香味，往前没走出几步，果然见到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看不出出处的大桶上面放着一圈新出炉的红薯，个个香气四溢，在寒冷的冬天更显得格外诱人。
　　其实有的烤红薯吃起来倒不见得那么的香甜，但闻起来却着实很勾人胃口。董凡到底没经得住诱惑，挑了一个中等大小的红薯称了，小贩拿个透明的小塑料袋装上给她，又拿了几张纸给她垫着，嘱咐她说是刚出炉的，小心别烫着。
　　董凡一路托着那个红薯，热乎乎的刚好暖手，这个法子，是某个人教她的，曾经有一个人，冬天的时候，经常喜欢买一个烤红薯塞到她手里，并告诉她烤红薯最妙的其实便是它的香味，且不说它吃到嘴里滋味究竟如何，只是香味便叫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那时候的董凡，总觉得这样的香气，带着某人的关心，莫名的温暖。
　　很多时候，回忆就是这样不期而来，大概谁都有自己心底的一颗朱砂痣，初时不敢去想，怕念得多了心伤，日子久了，又忍不住回首一遍遍摩挲，可以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却唯独忘不了这件，于是就那么不上不下的悬在心里，放不下，又忘不了。
　　周末下午的地铁，并不至于太过拥挤，若是上下班的时候，车厢挤得像个沙丁鱼罐头一般，天热的时候，甚至会见到有人在地铁里挤晕了过去，无奈北京的各色交通工具，都已经是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