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是犯懒，在自己家窝着也能达到目的，不用千里迢迢去西藏犯懒去。”三零的话一针见血，董凡被三零一眼看穿了本质，老脸有些挂不住，反驳道，“你勤快，勤快的人都在小茶馆里一窝一天。”

　　三零被她抢白了也不恼，解释道，“人换个环境，彻底静下心来，或许就有平时没有的哲思感悟，能用另一种客观的眼光审视自己的生活。”
　　董凡好奇的问道，“那你感悟到了什么。”
　　“不可言。”三零很可恶的故意卖了个关子又不再提了。
　　那天跟三零聊完天后，董凡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地方安静一下，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生活，兴许真的只有跳出寻常的生活范围，才能更清楚透彻的看明白这一切。
　　乍暖还寒的时候，邱晓出差去了上海，不放心她家里那几条金鱼和花花草草的，起初是让陈羽勤去换水喂食的，没想到陈羽勤也突然有事，于是便让董凡去找陈羽勤取钥匙，让她把那几个小东西接管过来。
　　日期：2012-01-13 10:43:40
　　第十六章 交点
　　A

　　邱晓放开刚才被自己咬住的吸管，慢慢站起身，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周林，什么都说不出来。周林借着墙角一盏昏暗的射灯，看见邱晓的眼角闪烁着若有若无的泪光，紧紧地停留在眼窝里，倔强地不肯落下。周林像在外滩十八号看见邱晓诧异的表情后的反应一样，礼貌地问了一声：“我可以坐下吗？”
　　不知是不是命运轮盘又戏剧性地重新回转到了从前的那一刻，邱晓还是傻愣愣地回答了一句生分的话：“哦，你，你——好！”只是这次声音略显低沉。
　　两个人默契地落座，邱晓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虚幻，他真的出现了，出现在了这个他们曾经的秘密之地。她问道：“还是科罗娜？两瓶？”
　　周林松了松领带，抿嘴一笑：“嗯，没变……”
　　也许，一个习惯，可以维持很多年，从牙牙学语到寿终正寝都很难改变。可是，更多的事，每天都在变化，容貌、经历、灵魂。谁也不知道，随着地球每天的转动，月球往复的圆缺，多年未曾见面的各自都在发生着什么，今天面前的人会不会还是记忆中那个人的影子，又或者仅仅只是个外观相似的皮囊？

　　周林微微举起酒瓶，咗了两口：“是来上海出差吗？”
　　“嗯，今天刚结束，睡不着，出来转转。”邱晓还是低着头。
　　“我今天刚好陪完客户，也不想回家。”
　　“哦，回家……”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家。
　　“世界真的很小，时间也刚好很巧。”周林笑了笑，好像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来上海也不告诉我一声，跟上次一样，呵呵。”

　　“我本来以为今天就走的，没想到结束晚了。”邱晓编了个很圆的谎，圆到连自己都难辨真假。
　　“对了，之前方思贤没让我去北京办公室，不过最近那边业务扩展，人员有些调配不开，所以我近期要常驻北京。”
　　邱晓震了一下，这会不会给她未来的日子平添更多纠结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哦”了一声。
　　两个人默契地聊着些无伤大雅的事儿，就像第一次来到这里，谁也不敢去捅破那层窗纸一样。时而说说工作，时而静静听歌。一时间压抑得空气都不再流淌，邱晓有些喘不上来气的感觉，破天荒地点了一杯玛格丽特（Margaret），还来不及品味龙舌兰、柑橘酒和莱姆汁混合后触及杯口那重重的盐粒的感受，便早已半杯下肚，这才感觉轻松多了。周林还是老样子，喝完两瓶便再也不多加了。

　　那些过往：外滩十八号、巴塞罗那、天空的照片、雪天楼下那通电话，还有这两年多各自发生的故事……太过沉重，谁也不敢轻易触碰，即使微微犯熏，也竭力在用理智和意识控制着那些话不要从嘴边滑落。
　　不知不觉，人群三三两两地结伴退去，看了眼手机，居然快到打样时间了。短短两个小时，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那么难捱，故人在面前，却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又好像只有两分钟，让多年后的偶遇变得如此短暂，想抓也抓不住，今昔当下，却不知道究竟该不该重逢。要不然，怎说命运蹉跎呢？
　　两个人肩并肩走出那扇厚重的大门，伫立于空旷的钻着冷风的弄堂里，暗暗的月亮也不忍心看到故事的结局，悄无声息地躲进了云里。这是他俩第一次打车，陌生的司机让他们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是想说也什么都不敢说。到了酒店，周林默默地跟在邱晓后面，看着那个曾经在脑子里反复的背影，心中不免怅然，连酒店大堂辉煌的灯光，此时都显得黯淡。

　　直到电梯门打开，周林才开口说话：“还是老样子，早晨我过来送你去机场吧。”上前一步拉住了邱晓的手，上一次她离开的时候，周林便没有抓住，这次虽不知道对不对，行动已经先于思想作出了反应。
　　一切就这么近
　　又好像那么远
　　一切好似熟悉
　　又显得很陌生

　　现实是否真实
　　还是仅仅臆想
　　日期：2012-01-13 14:38:22
　　第十六章 交点
　　B
　　董凡看着陈羽勤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最后决定还是等着他打过来再说。董凡的那点小心思，无非就是即使事隔多年，也绝不肯主动先去找他，无论是因为什么事。
　　董凡知道自己有时候别扭得可以，但执拗的不肯改，也不肯让步，特别在自己在意的事和人上。

　　下午吃完饭后，董凡正削着苹果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董凡着急去接，匆忙间竟然划破了手。
　　电话那头，陈羽勤说下了班就给她把钥匙送过来，她应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一时两人都无语，各自在电话两头沉默，过了片刻，还是陈羽勤先说没什么就挂了吧，董凡说了句再见便率先挂了电话。
　　掌心的一道伤口虽然不大，但慢慢沁出的血珠子恰好沾在削好了的苹果上，红白相间的分外刺目。董凡看了眼手里的苹果，顿觉失了胃口，直接丢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里。指尖的一道划痕并不深，刀太快所以还没来得及疼痛便已经破了，人生的很多疼痛都是后知后觉的，当时并不在意，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却要慢慢忍受那不时发作的隐隐钝痛。

　　晚上陈羽勤加了会儿班，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快到的时候，给董凡打了个电话，董凡便下楼等着了，没想在楼下一站就站了十五分钟才看到他的身影。
　　“不好意思，久等了。”陈羽勤一到就连连道歉，解释道，“刚才眼看着就要到了，才给你打的电话，没想到打完就在路口堵上了……”
　　“没事，我也刚下来。大冷天的，谁会那么傻等着……”董凡说到这儿又突然止住了，心里有些酸涩，大冷天的，就是曾经有一个人因为她手机突然没电了，在冬天的雪地里傻傻的等了她一个小时，于是她天真的以为，他会一辈子都这样对她好，可惜情比金坚不过一个玩笑，天长地久也只是一场误会。
　　董凡飞快的扫了一眼陈羽勤的表情，他站在她面前，背着光，昏黄的路灯模糊了他的神情，只剩下一双粲然闪烁的黑眸，依稀透出当年的风采。
　　陈羽勤从兜里掏出钥匙给她，董凡伸手去拿的时候，手指上的创口贴从他的指尖擦过，略一停顿，旋即分开。

　　“手怎么了。”陈羽勤忍不住问道。
　　董凡接过钥匙，将手放进兜里，“没事，削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割到，破了个口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