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天堂——谁误会了深圳?》
第15节

作者: 深圳女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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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哥,我决定向你、向股市交一笔学费,我失败了,为我曾经的口出狂言,向你道歉。我决定明天斩仓了。”
  我把这些在心里演练了若干遍的话,一字一顿说出来时,老哥吓了一大跳。他非常清楚,这对我来说,很不容易。

  我在本质上,是比较要强的,要公然承认自己的失败,很难,我这样正式地向他道歉,还是头一次。
  我喑哑着嗓子继续说:“这几天,我一直在反省这一段时间的生活。很可怕,我掉进钱眼里了,被钱给治了,现在钱不见了,爱也没了,感觉糟透了。”
  听我那样说,老哥拉着我的手说:“爱还在,你放心。不过股市真的很可怕,人性的弱点都被它彻底激发了,涨的时候贪婪、狂妄,跌的时候后悔、恐慌……我也不好,宽容和善良突然不见了,对你那样穷追猛打,这不像我,不像我们的生活。”
  我忍不住委屈地流下泪来:“我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纠缠过,没有这样乱七八糟过。”
  老哥拍拍我说:“没事,明天咱们把它卖了,不玩了。至于亏的那些钱,就当之前少赚了吧,反正我们以前很穷的时候也过得很快乐。”

  第二天,我们真的斩仓了,卖完之后,顿时觉得浑身舒坦。就像一个急着要拉肚子的人,难受地到处找厕所,痛苦地憋了很久之后,终于找到了厕所。解决完了之后,虽然有点虚,但毕竟轻松了。
  把斩仓的决定告诉遭这消息迫害的密友,绝对是一件更痛苦的事,但既然我要放弃了,不能不对他们老实交待。好在他们真是太够哥们了:“这怎么能怪你呢,股市有风险,买者须自担。大家都是成年人啊,你也是一番好意,想带领大家共同致富嘛。”
  听到这样宽宏大量的话,我真不知道是该感激涕零呢,还是直接两肋插刀。都说深圳人唯利是图,都说深圳人人情淡漠,但我的朋友们,真是一个个都“岗岗的”!
  彻底解决了,我和老哥又开始掏心窝说话了。我们一致认为通过股市赚钱,说起来容易,赚起来很难。股市成就了很多富翁,股市里也有很多高人,我们很佩服他们,羡慕他们。但更多的人最终只能落个套牢或斩仓出局,在炒股上,意见一致很难,所以许多家庭因为炒股而闹得不可开交。
  我们的败出也充分证明,我们不是炒股的料。

  虽然这次确实是高位建仓,又是仅凭消息炒股,而且买的股票是基本面很烂的ST,炒股的几大忌讳几乎占全了,但客观上来说,我们既不具备操作技巧,也没有相应的心理素质,再加上我和老哥性格完全不同,一个激进,一个沉稳,很容易产生分歧,一有分歧就容易互相埋怨、互相伤害,然后就会胡言乱语,影响两个人的关系,伤及生活的本质。

  那些明显的大忌以后可以避免,操作技巧也可以学习,但我们的性格是无法改变的,每个人的人生航向中,都有一些礁石,股市是我们的礁石,只能小心地避开它。不要再被它诱惑,也不要再被它破坏内心的宁静。
  投资的终极目是为了改善生活,生活的终极目的是为了快乐,通过股市投资,很有可能把现有的快乐都击个粉碎。
  我们斩仓出来不久,媒体开始大炒基金黑幕,其他的利空消息也一串串登台,我们买过的那只股票也跟着股市一路狂跌。
  几年的熊市之后,2006年下半年,股市进入大牛,很多人赚了好几倍的钱,也有很多人现在还没出来,我们看着一路狂飚的股市,有时心也奇痒难耐,有多少热钱在翻滚啊。但最终我们没有进去——“既然分手就不再”。
  人只能错一次,更何况,现在对我们来说,拥有内心的宁静和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针对大牛市,我们只好用极其复杂的声音对自己说:“对不起,我们不玩了。”
  日期:2007-8-1 11:24:45
  (17)
  4、那一巴掌拍得我心冷如水
  2002年下半年,贝贝一岁多了,三嫂得回家管我侄子的学习了,我们准备请个保姆。托朋友、找亲戚、去家政公司,费尽周折后,终于找到一个广西保姆。

  那天,保姆小崔第一次上我们家来,她很麻利地做了晚饭给大家吃,一尝,感觉味道不错,我们舒了一口气,特别是老妈和三嫂,很开心地谈论起别的事情来,声音响亮,热情洋溢。
  突然,老哥大吼一声:“我跟你们说过,讲普通话!” 同时右手猛地拍在餐桌上,“砰”地一声响。在餐桌旁玩玩具的贝贝吓得“哇”地哭了,我们四个人突然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老哥。
  老妈和三嫂应声而停,老妈惊讶地张大着嘴,眼睛里滚出泪花。三嫂正说话的嘴立刻僵住了,吃惊地看了老哥一眼后,将头迅速埋向饭碗。保姆小崔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老哥是个温和的人,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激烈的举动。
  拍巴掌在我们老家,与打耳光无异,我六十多岁的老妈被我的爱人猛拍了一个巴掌!那一瞬间,我被锥心般地刺痛了,但那一刻我不能去感受自己的痛,救场的反应必须比光速快。

  我迅速地扫了一眼他们几个人的表情后,“嚯”地站了起来,给老妈夹菜,给三嫂舀汤,夸小崔的菜做得很好吃,接着大声说了一个当天在我们办公室发生的笑话。
  我朗声笑着,表情灿烂,一任心内滴血,一任喉咙把扒进去的饭硬生生地吞进肚里。
  扒完碗里的饭以后,我实在忍不住了,抱起贝贝说:“乖乖,我们到楼下散步去!”
  一坐到楼下的石凳上,我的眼泪喷涌而出。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苦万状过,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无能为力过。
  生我养我的老妈一辈子吃尽了苦头,这两年为了贝贝又操尽了心,三嫂为了我能睡好觉,充满精力地去上班,一直带着贝贝睡,近两年来,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贝贝一生病、发烧,她们比我和老哥还着急。她们承受了不应该承受的辛苦,她们承担了不需要承担的责任,我们应该对他们感恩戴德,应该知恩图报,却受到这么难堪的待遇。
  如果是别人这样对她们,我会搏命,会拼死捍卫她们,哪怕自己浑身碎骨。但这样做的是我的老哥,在那一刻,我完全没法出招。
  我如果正面回击,她们会更难堪,老妈会觉得是她让我们吵架,让我们不和,会更难受。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遭受什么,我和老哥相爱是她最大的心愿。她和我爸吵了一辈子架,深知夫妻关系的重要。
  而贤良温厚的三嫂,我如果跟老哥吵起来,她只会更自责,总在察言观色的她曾无数次埋怨自己的普通话讲得不好。
  另外,第一次上门就看到雇主吵架,小崔肯定会吓跑。
  我只能通过淡化来救场,通过掩饰来救场,像什么事也没有,像压根儿没听到老哥吼,没看到他拍巴掌。
  但现在,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有时间感受老哥那一巴掌,有时间感受心冷如水。我回想着刚刚那一幕,眼泪吧断地流下来,心里无论如何没法淡化这件事,老妈和三嫂那一刻的表情,深深刺痛着我。

  老哥曾说过几次,贝贝长大了,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叫老妈和三嫂讲普通话。但他们讲家乡土话讲了几十年,实在不习惯讲普通话,有时机械而艰难地讲几句后,又不知不觉讲回家乡话了。
  我当然也知道老哥的难受,我去过他老家几次,由于语言不通,看到他们亲人相聚那么开怀,听到他们叽哩呱啦说家乡话,那么亲切,我每次都感觉自己是到了一个孤岛上。
  两年来,老哥在我们家听到的百分之六十的对话,是我们的家乡话,我经常担心他有“家不是我的家”的感觉。
  冷静下来细想,我甚至认为,这一巴掌,实际上是一个难以忍受的信号,是为我们家所累的强烈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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