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卫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即使盗窃计划完美无缺，案件一直无法被侦破，博物馆失窃的文物几十年内都不可能公开出售，因此很可能盗贼是为了其它的目的或事先已经有人答应他们购买这些文物。此案看上去净凡的嫌疑很大，很容易使人怀疑是他教唆或买通胡冲偷盗《金刚经》，是此次盗窃事件的主谋之一，但丢失的《金刚经》被藏在地下仓库外的空调通风口中，说明盗窃的动机不是出于对这部佛教珍贵文物的崇拜，进而想将它占为己有。法门寺是佛教胜地，净凡为宣扬佛教理论，建立了一个网站，为很多佛教信徒答疑解惑，胡冲是通过网络与他认识的，却从来没有见过面。根据警方调查，与胡冲通话的那只手机虽然一直都在西安地区使用，净凡那时正在西安，但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使用这只手机的人是净凡。相反，根据电信部门提供的通话时间的记录，净凡在这些时间段中一般都在参加法会，根本不可能使用这只手机。

　　史卫明说道：“胡冲的同伙在案发前的那段时间曾去过西安，有可能是他在使用这只手机。”

日期：2010-6-14 11:37:00

　　听了史卫明的推测，方鸿沉吟了片刻，问道：“看来胡冲是想陷害净凡，转移警方视线的。依你看这一切都是胡冲策划的了？”
　　史卫明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会是谁，难道法门寺中还有其他嫌疑人？除了净凡谁还能策划并说服胡冲盗窃博物馆呢？”方副馆长问。
　　“据法门寺不远的终南山有一座陇栖观，观主蓬湖道长同样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方副馆长一惊，仔细地听着史卫明的讲述。

　　“根据大英博物馆勾艾文提供的线索，青瓷洗和道教有很大的关系，而蓬湖是寥寥无几的了解青瓷洗价值的人，因此警方也对他展开调查。胡冲的同伙在一个月前以文物局工作人员的名义见过蓬湖，而且在博物馆盗窃案发生之前的一个段时间中，蓬湖曾自称去河北云游，但没有人可以证明他去了河北。既然《金刚经》没有离开过博物馆，说明盗窃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青瓷洗。蓬湖完全有策划这次盗窃事件的动机，很可能是他指使胡冲盗窃了博物馆中的文物。首先青瓷洗是道教中的重要物品，对他有十分巨大的吸引力。另外，近年来，法门寺因出土了佛指舍利而名声大振，前去参观的人很多，各界捐款不断，规模不断扩大。离法门寺不远的陇栖观却一直都是冷冷清清，蓬湖很有可能希望得到青瓷洗，与此同时，他可能还想借机陷害法门寺，来提高道教在当地的威信和地位。”

　　“这种推论很难使人信服，蓬湖道长怎么可能了解那么多信息，策划博物馆盗窃案呢？”方鸿不以为然。
　　“蓬湖的确无法了解足够的信息策划整个盗窃事件，实际上……”史卫明停顿了很长时间，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你才是真正的策划者之一。”

日期：2010-6-15 14:00:00

　　方鸿楞了一下，但立刻就恢复了镇静，“别开玩笑了！”他见到史卫明的表情依旧激动而又严肃，不像是在说笑。
　　“好小子，竟然怀疑到我头上来了。”方副馆长干笑了两声，“你有什么证据？”
　　史卫明当然不希望自己的领导和案件有什么牵连，自从发现蓬湖可能和盗窃案件有关后，使他突然对方副馆长产生了怀疑。虽然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推论，但倔强的性格还是促使他将方鸿约到博物馆外面，当面说出自己的推论。如果方副馆长真的与盗窃事件有牵连，听了这些推论后或许会惊慌失措，露出破绽，即使依然找不到证据，他认为方鸿也可能会因做贼心虚而向馆里提出辞职。如果找不到证据，他不会向别人提及这些推论，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尽量使正义得以伸张。当然他也想过自己可能会因此受到这位主管领导的打击报复，但他毫无惧色，他不能容忍真相被隐藏在无尽的黑幕背后。

　　“让我来讲讲我的推论：几年前蓬湖成为了终南山陇栖观观主，从此这座道观香火旺盛，信众开始增多，在当地颇有影响。他当然想将道观建成最具影响力的道教胜地，重振道教昔日的辉煌。但是几年时间过去了，与之相距不是很远的法门寺一直在大修土木，规模不断扩大，前去旅游和朝拜的人有增无减，相反陇栖观却变得越来越冷清。这不能不说和法门寺地宫出土的佛指舍利有一定的关系，蓬湖对此十分嫉妒，因此他一直想找到一件可以与之相抗衡的道教遗物。在大英博物馆馆藏中国文物来华展览的筹备阶段，你让胡冲的同伙冒充陕西文物局的人找到蓬湖，向他询问青瓷洗的情况。”

　　“这次来华展出的文物中只有青瓷洗无法准确确定出处，大英博物馆方面也希望我们能帮助确定这件瓷器的价值。青瓷洗很像是耀州窑的制品，窑址在陕西，我的确让鉴定部的人与陕西文物局核实过这件瓷器的出处，却从没让别的什么人找过蓬湖。你的推论纯属无稽之谈。”方副馆长不动声色。
　　史卫明早预料到方鸿的这些说辞，“据我了解，你与陕西文物局的吴局长是相关人员中唯一在案发前了解蓬湖可能知道青瓷洗价值的人，胡冲的同伙又自称是陕西文物局的人去了陇栖观，可见是不想使人怀疑到你。”
　　方鸿一言不发，像是在考虑什么。

日期：2010-6-15 14:01:00

　　“蓬湖见到青瓷洗，很可能已经意识到青瓷洗是道教中的一件无价之宝。你们找到蓬湖正是想为青瓷洗找到买主，当然也可能只是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为挖掘新疆一处鲜为人知的道教遗迹做准备。胡冲来博物馆前一心想着出国，你以帮他出国为诱饵，教唆并收买他参与你的计划。
　　“你约我来主要就是为了说你的这些毫无道理的推论？”方鸿依旧面带微笑。
　　“你的计划的确十分高明，胡冲将《金刚经》藏在博物馆中，等风声过去后，你可以利用工作之便轻易地将它取出。即使在此之前《金刚经》被人发现，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史卫明的战友和他讲过，由于被盗的《金刚经》一直藏在博物馆中，而青瓷洗又被大英博物馆的人在新疆找到，很可能使英方产生误解，被少数政治上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对两国关系的发展造成障碍，同时还有可能引发宗教间的纠纷，因此从大局考虑，上面要求专案组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快了解此案，将找到的文物立刻交还给大英博物馆。他虽然没有讲明这些情况，但猜想这样的局面不会不在方鸿的预料之中。

　　方鸿哈哈大笑，“真有你的，这么快就把《金刚经》找出来了。如果真是我干的，等我取出赃物，你再动手。那时人赃俱获，证据充分，我想跑都跑不了。”
　　史卫明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何尝不想这样”。警方的专案组被上面催的很紧，要求务必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文物，他即使和原来的战友提出这样的方案，恐怕也难以实施。
　　方副馆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关于这个案子，这些天一直都是你向我汇报，我来跟你稍微透露些你不知道的情况。事实上，案发后不久，警方就在通风管道中找到了《金刚经》，因此怀疑胡冲在博物馆中还有同伙，于是将一部仿制的《金刚经》放在那里，真正的文物已得到了妥善的保管，对于这一情况博物馆中只有少数几个馆长知道。之所以没有向你讲明这一情况，主要是有人怀疑，案发当天，胡冲撬开文物运输箱后，只带走了青瓷洗，有可能是随后进入文物仓库的保卫人员实施了二次盗窃，当时你让两个警卫救助被袭击的工作人员，有充足的时间从被撬开的文物运输箱中拿走《金刚经》，在警方赶到之前，将它藏在了文物运输车专用电梯旁的空调通风口中。现在看来这种怀疑是多余的了。”

　　史卫明显得不知所措，一直以为自己对案情十分了解，想不到竟然有很多内情都未曾听说过。他这才意识到方副馆长频繁找自己了解情况，是想排除对自己的怀疑。这个案子竟然如此扑朔迷离，他突然感到自己如同被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无法挣脱。

日期：2010-6-16 12:1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