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平日里陈支书在于无声的面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发起火来却有了几分村支书的架势,于无声无言以辩,只得默默地听陈支书在那发泄,“乡亲们,你们说于干部来到我们石门村做了多少事情,建石灰窑、修碎石场,如今要走了,还给我们联系了种牛才走,你们说,我们要是就这样让他悄悄的走了,我们石门村的老少爷们还算是人吗?”
“不算! ”
石门村的大多数村民都赶来为于无声送行了,几百号人的声音汇集在一起,顿时打破了青花乡场镇的宁静,刘嘉树年纪有些大了,睡得也不踏实,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推了推身边睡着的老伴,道:“外面在喊些啥呢?”
刘嘉树的老婆瞌睡还没睡醒,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推醒之后,颇不耐烦的道:“谁知道那群乡巴佬鬼叫什么,自己安心睡觉吧,管那么多干什么?”
说完之后,刘嘉树的老婆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不行,我得看看去。”
青花乡就是刘嘉树家的一亩三分地,现在他的地盘上出现了这么大的动静,他要是不去看看,能放心才怪,胡乱批了件衣服便出了门。
青花乡的场镇小得可怜,从场镇这边到另外一边,就是慢走也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
等刘嘉树看到车站附近那群黑鸦鸦的人后,不由诧异的对着身边的人道:“那些人在干什么呢?”
刘嘉树所问的人也是被石门村人那声激情的大吼所惊醒的,闻言之后只顾羡慕地看着人群中间的于无声,有些得意的道:“听说那些人都是石门村来为那个于干部送行的人呢,啧啧啧,你瞧瞧人家多厉害,这才来我们青花乡几个月啊,就唬得那群山疙瘩死心塌地的?不过还别说,人家也是真有本事呢,又是石灰窑又是碎石场的,听说现在石门村的那群山疙瘩才几个月时间啊,就比我们这些在场镇的人有钱了,哪像乡里的那些干部,就像是庙里的泥菩萨,就知道让我们烧香,可从来不为我们做事……”
那人又羡慕又嫉妒地发着牢骚,不经意间回头一看,见问话的人居然是乡里的土皇帝刘嘉树,当下就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敢再说,悄悄地往人群中一钻,转瞬就溜了个无影无踪。
此刻刘嘉树的心情也是复杂,也顾不得那人,只是又嫉又妒地看着被人群包围的于无声,心道:自己虽然是乡里的丨党丨委书记,是青花乡的一把手、土皇帝,可什么时候得到过这么多人的真心拥戴?
刘嘉树有心驱散人群,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出去除了触犯众怒外,不会其他任何的好处,想了想还是咬着牙走了回去。
而此刻,人群中的于无声也并不好过,被人拥护和爱戴虽然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但当热情过多时,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就比如现在,于无声的手上、肩膀上,乃至能够挂得下东西的地方,都七零八落地挂满了石门村人送的礼物。
这些礼物多半都是山民家自制的腊肉,腊野鸡,腊兔子,甚至还有擅长放套的村民抓的野猪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看得柳青青那小丫头片子窃笑不已,时不时悄声的打趣于无声,“无声哥哥,这么多东西都够你开腊肉店了。”
一会儿又道:“无声哥哥,你真像是一座肉山啊?”
搞得于无声郁闷不已,却又没办法拒绝,这么山民们都是淳朴的,他们淳朴到只认一个死理:你不收下我的东西,就是看不起我,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于无声没有办法拒绝每一个人真心的感谢,只得把东西都收了下来,全村几百户人啊,送的东西都快堆满那不大的车厢了。
于无声一看不是办法,只得悄悄地拉过了宴雨晴,把理由一说,然后提出只带走几样作为心意,其余的就放在她那里。
“不行不行,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再说人家是送给你的,要是见你把东西都给了我,那还不得撕了我啊?”
一听这话,宴雨晴的头顿时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连忙拒绝,谁知道于无声嘿嘿的笑了一声道:“要是别人,兴许他们还会说什么,但要是你嘛,我打包票绝对没人说个不字。”
宴雨晴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无声的意思,他这是拐弯抹角地说人家认为他们在搞对象呢,当下脸一红,却没有多说什么。
事情果然如于无声所料,大伙儿都没说什么,只是看宴雨晴的目光,却越发的亲切,只看得宴雨晴心虚不已。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管大家都是多么的不舍,离别终究还是在大家的不舍中悄然来临,眼看着客车离那群朴实的村民越来越远,离青花乡越来越远,于无声的心中突地流过几道暖流,刺激得他几乎有些想要落泪。
而于无声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车后,有一个女人一直在挥手,直到那车消失在眼前,那挥手还是久久没有停止。
于无声任思绪在脑海激荡,眼前闪过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却终于一个个渐渐远去,忍不住心中一阵离愁别绪。
别了,宁静的青花乡,别了,可爱的石门村人,别了,我的……雨晴……
ps:对不起大家,今天只有一章了,祝大家元宵快乐!!!
【028章】 回家
于无声的家在昭阳市的山沟村,和青花乡南北相对,他要想回家的话,只能回到昭阳市区再转车回家,倒也正好顺路送柳青青回家。
因为书太多,一时又找不到妥善的地方存放,反正每个月的房租也不贵,回到昭阳市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所以于无声租的那个房子也一直没有去退租,任由它就这么空着。
让柳青青提了几块腊肉,把她送到了家里,也不顾那小丫头片子哀怨的眼神,在自己的房间里拿了几本书后便匆匆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还没回家之前,于无声就在心里琢磨自己被开除公职的事到底要不要对父母说,要是不说吧,自己还从来没有撒谎的习惯,要是说吧,父母那么大年纪了,又怕他们受不了这个打击,尤其是于无声的父亲,要是听到他把吃皇粮国库的金饭碗都弄丢了,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于无声在心里纠结了良久,还是拿不定主意,平日他对自己的事情倒是从来都处理得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但遇到关系父母的事来,也不由犹豫不绝了,想到最后,于无声还是决定回家的时候看情况再说。
于无声的家乡属于丘陵地带,附近的农家都以种植水稻和玉米为主,前者是为了吃饭,后者便是为了喂猪喂鸡鸭,改善生活。
此时已是十月中旬,农忙季节已过,水田里的稻谷早已收割,只留下一茬茬的禾根,衰败地浮在水里,土里的玉米也早就归仓,只留下一堆堆的玉米杆子,昭示着今年的收成。
于无声到家的时候,父母正在地里挖红薯,看于无声背着大包小包的出现在地边,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钊娃儿回来了?”
尽管于无声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可父亲还是改不了口,仍然是一口一个钊娃儿钊娃儿的叫着。
钊娃儿是于无声的小名,农村有抱养的习俗,虽然并不在抱养的人家长大,但小名却是抱养的人家取的,这么大了还被叫小名,于无声也不以为意,被父母叫了这么几十年,真要叫他大名,相反他还有些不习惯了。
“嗯,爸,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于无声的父亲是个老实的农村人,儿子大了,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嘴里就这么反复地唠叨着,借此来掩饰他心中的喜悦。
于无声是家里的骄傲,他不但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更是村里第一个吃皇粮国库的人,这些都让于父倍感自豪和欣慰,只觉得自己当初付出的所有努力而今都得到了回报。
要知道农村的收入不高,于无声当年读书的学费全凭父亲在城里的建筑工地上打工,用手一砖一瓦的刨出来的,全是血汗钱啊,所以尽管于父才五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两鬓斑白、尽显老态了。
尽管于无声只有短短的大半年时间没有回家,可于无声还是深切地感受到了父亲的衰老,他双眼一红,忍住自己心中对父亲的愧疚,也不多言,径直抢过了父亲手里的锄头,一锄一锄地挖起红薯来。
“哎呀,你这么远回来,就歇着吧,马上就要挖完了。”
于无声的举动让于父有些慌乱,随即却是满心的喜悦,能干而又孝顺的儿子,谁家当父亲遇到会不高兴呢?
“钊娃儿,这又不是放假,怎么就回来了,你当了干部不容易啊,要好好工作,多挣点钱,家里也没有什么给你的,以后娶媳妇可全靠你自己了。”
“爸爸,我知道,你放心嘛。”
父亲的絮叨让于无声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如果说到家之前他还在犹豫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不把自己被开除公职的事情告诉父亲,自己的老父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也不该再让他为子女的事情担心,所以于无声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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