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想找你打听个事儿。
他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看着我,什么事?
我想知道当年这里是不是有个XX生产队?对,就是知青插队那会儿。
有的。那会儿,我还是个小伙子呢,哈哈。
我觉得有希望了,说,大叔,我有个亲戚,但是多年没联系上了,我这次专门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消息的。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这眼瞅着也中午了,大叔我请你吃个饭,和您打听打听,你看行么?
他犹豫了下,我还有很多事情。
我一看,不行,我得给他逮住,我于是拿出我的表演功夫来,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然后抹着鼻涕说:
大叔啊,我告诉你,那是俺的亲娘啊,俺20多岁了,连俺娘都没见过。俺这次回来,就是找俺娘的。可怜天下孩子心,俺要找到俺娘啊!!
然后我蹲在门口,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并作出脑袋撞击门框状。
农村的人一般很重感情,对孝道看的很重。果不其然,他赶紧过来把我拉起来,说,好,我帮你找,一定要找到,小伙子你跟我来。
里面走出来一个妇女,说,陈村长,中午回家吃饭么?
他回答道,不了,我有点事。
2010-02-13 13:47:30
没想到村子里也有档案资料处,我跟着陈村长进了这个小屋子,开始找当年的东西。
陈村长眯着眼睛:这是当年招工的人,这是当年返城的人,这是当年大队的资料。
我翻着那些黄的要裂开的厚厚的纸,一张一张看起来。
外面响起了雷声,轰隆轰隆的,然后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屋子里顿时昏暗起来。陈村长拉开灯,帮我一起看。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就是当年的一个赤脚医生。我头也没抬,继续翻那些东西。
这个时候我电话响了,一看是甩甩父亲的,高兴的和我说,猴子做的东西不错,不但节省了很多钱,而且效果很好。
我说,猴子是个榆木脑袋,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呢。
甩甩父亲哈哈笑起来,问我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正在找冰阿姨的资料。
甩甩的父亲叹了口气,说,算了,真找不到,就回来吧,赶紧回来的,记得回你家,把你妈妈也请来,我们一家人团聚团聚。
我说没问题,我尽力给你找到。
挂断了电话。我继续翻那些东西。皲裂的纸头上字迹已经模糊,看起来很费劲。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道闪电劈过,响出了凄惨的声音。
我没去理会,继续找。招工的人我都翻遍了,没有;返城的人我也翻遍了,没有;大队的资料我也翻了,也没有。
于是我说,陈村长,还有没别的东西?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还有当年医疗报销单,你看看能不能找到。
我说太好了,哪里肯定就有。
他从一个箱子里翻出来了一些盯在一起的单子,说你找找看。
一声炸雷,仿佛劈在了屋顶上,吓了我一跳。灯光摇曳起来,昏暗不止。我说,拿到外面去看吧,这里太暗了。
来到正屋,我翻开医疗单子,开头写着,1978年,大队卫生所,卫生员:陈桂冰。
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的母亲叫陈桂冰。
2010-02-14 14:27:58
雨肆无忌惮的淋在我的身上,刷洗着我的身体,侵入我的心。我跌跌撞撞的走着,心里像有千万把刀子在割。路上的人奇怪的看着我。
我回到宾馆,在房间门口站了许久。我该怎么办,我去和甩甩说么?我怎么说?我说,其实你的爸爸是我的爸爸,你是我的。。?几天的幸福感觉突然像怪兽一样,在我脑子里充斥挥之不去。我仿佛是那个但丁在地狱里看到的苦刑犯,一勺一勺的滚烫的铁水浇在我的身上。
我蹲在地上,抱着自己脑袋。
头发被我揪的钻心的疼,我却松不下来手。
一阵闪电落下,把我从思绪中惊醒,我呆呆的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甩甩还在熟睡。这几天玩的太累了,她很累。睡在那里像天上的小仙女一样。她还是那么漂亮,长长的睫毛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像我惊扰到了她,她呓语了些许,翻了个身。
我坐在桌子前,愣了半天。
从来没有想过命运会是如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会是如此。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究竟是为什么?
我几乎没有哭过,但是我这次却流下了眼泪。
不是难过,也不是悲伤。是一种木然的眼泪,一种很奇怪的很木然的眼泪。
我掏出记事本,想写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本子上的嘻哈猴透出狰狞的笑容,诡异的看着我。
我撕了下来,揉成一团,丢在纸篓里。
还是一个嘻哈猴,吐着舌头,我心里一阵恶心,撕下来,丢在纸篓里。
撕,继续撕。
外面的雨小了,隐约看到了太阳的踪迹。厚厚的乌云开始渐渐的散去。
我掏出5000元,放在桌子上。把手指上的戒指----那是我和甩甩的情侣戒指---脱了下来,压在钱上。
留下了一张纸条:甩甩,告诉你爸爸冰阿姨我找到了,后面是一行地址。
我打开门,走了。
2010-02-14 14:45:16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边上有个三轮,问我去哪里,我就上去了,说,随便带我去哪里。开三轮的大爷嘿嘿的笑起来,说看你的样子外面来的吧,是不是要去火车站?
我木木的回答,大概是的。
大爷说,你等着,坐稳当喽。
大爷,这雨下的真的挺大的。
哈哈,是的,这个季节下那么大的雨真是有点少见。
或许有人做错了事,上天想一个炸雷劈死他吧,我说。
大爷回头看了一下我,你说嘛玩意儿?
我闭上嘴不在说话。
大爷却自己说了起来,下雨么,很多人都不喜欢下雨,以为下雨了不方便,天又不亮堂,心里憋屈。但是我挺喜欢,下雨嘛,把地上所有的脏东西都冲走了,干净不是?
我没回答。雨能把我冲干净么?
大爷,这是什么河呀?
这是“运河”直通连云港的,到大海。
什么河我还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河流向大海。我摸出自己的手机,褪下电池板,拔出了神州行卡。丢进了河里。
到了火车站,我付了钱,来到售票大厅。车站里的人稀稀拉拉,门口有许多的小贩,在卖花生苹果香烟之类。
排队的人不是很多,很快就到我了,一个戴蓝帽子的胖大婶在里面大声的问,哪里?
我说,请问还有哪里的票?
嗯?胖大婶愣了一下,你去哪里你不知道啊?
我看了看头顶的显示牌,上面滚动着售票的信息。于是我说,去西藏。
2010-02-15 17:04:32
火车在美丽而又空旷的青藏高原上飞驰,我的心也逐渐的沉静了下来,独自看着这一切,享受着美丽的风景。
或许你说我在逃避,那么我说,是的。除了逃避,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之所以来西藏,因为我心里总觉得这是个美丽的地方,是一个纯净的地方。前段时间不太稳定,我记得骡子还和我开玩笑说,如果去西藏,一定要记得学一句藏语:好汉饶命。不过我一直相信人都是好的,只是被操纵了而已。每次我在电视上看到那些磕长头的人,我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敬重。是的,他们衣服很脏,手也很脏,但是他们的心很干净。
或许你觉得那很愚昧,但是我觉得他们心里有一块很干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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