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指着方韶华说：“媳妇？”
　　虽然这都是早晚的事。“胡说，我哪有这么沙的媳妇。”
　　“是就是，还爱装个Z。”
　　Z是佐罗的标志，我那时一下没听懂。韶华对杨柳青本没好感，忍不住说：“都说不是了。”
　　杨柳青一脸的惋惜，方韶华可能觉得这家伙脸皮厚打击他没效果，把矛头直戳向他身边的姑娘。“未成年吧？”
　　那姑娘一下愣了，接着脸就红了，不知道怎样回答。
　　韶华“啧啧啧”的打量她。“发育的不错嘛！你边上的这位哥哥给你吃的什么奶粉？看你长得比他还高！”

　　杨柳青一脸的尴尬。“你吃什么牌子的我就给她买什么牌子的！”
　　韶华奸计得逞，一脸的得意。“我吃兔子牌的。”
　　那姑娘忍不住问：“什么兔子牌？”
　　韶华故作神秘。“你不知道？”见那姑娘摇了摇头又说：“你边上就有只见风窜的兔子，你让他告诉你。”
　　杨柳青涵养再好，这时脸也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韶华脸也跟着一变。“什么意思？把人给我一撂你自己就跑了，还说自己不是兔子。”
　　我看火药味浓了，忙过来解释这是个误会。

　　杨柳青听完大笑。“误会好啊，不误会一下哪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韶华不等我开口，小手一伸说：“感情好就给钱。”
　　我正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这任务让她给接过去了。杨柳青问：“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韶华指着我说：“你欠他的，打赌的事你忘了？看你个子不高，忘性倒是不小。”
　　杨柳青连拍着脑袋掏出二百块来，可能是怕我不要，又可能有其它想法，把钱递给韶华，韶华接过白眼一翻。“这下两清了。”

　　杨柳青把我拉到一边去聊了几句，我斜眼去觑他那姑娘，提醒他要悠着点，他也偷偷朝方韶华努努嘴：“还是小心小心自己吧。”又要了我的电话，看他那意思还想和我交个朋友，可惜啊，要不是方韶华在边上，这钱他一给我绝对就要请他喝酒。
　　看着杨柳青搂着那姑娘走了，韶华半死不活的骂了句：“骚情！”
　　我帮忙申辩：“他人其实不错，刚才还叫我去他的工地。”
　　“干嘛？推翻斗车还是扬沙子和水泥？你看他那德性，自己长得像张白板，身边还敢带只幺鸡。”
　　“咱俩最佳拍档，李嘉诚来我都要回绝他。”

　　她愤愤地骂了一句：“烂工头。”又说：“盲流，是不是谁帮了你，谁就是好人，你就说他好？”
　　“这个世界本来就这样，对你好的就是好人，对你坏的就是坏人。”这是主观相对论，一般人很难反驳。
　　她认真了，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那本质的好坏就不说了？”
　　“能看到本质的人不管本质，看不到的说了也没用，反正差不多就行了。”
　　“我懒得和你争，我也救过你，就没见你对我好过，吃个火锅都要啰七八嗦推三阻四！我后悔啊，当时捡你回来干什么？真不如捡那几片烂白菜叶子。”
　　“捡几片白菜叶子能有多大成就？胸无大志。”
　　她突然把胸挺挺说：“我宁愿胸大无志。”

　　我看着她的“胸大无志”又指着一个西瓜摊说：“别卖弄了，有钱了快隆隆去吧！”
　　她冷哼一声，甩手又走在了前面，我看见一间西餐厅要带她进去。她揪住我说：“还是小火锅好一点！”
　　我一个人往里走，她没办法只好跟进来，盯着门卫对我小声说：“开玩笑的，这真贵。”
　　贵不贵我心里有数，本来非常时期需要节俭，但刚才话以出口无法挽回。“我就怕它不贵，对付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我只有豁出去给她最好的食物。”
　　她偷偷的掐了我一把。“这钱现在我袋子里就是我的，别指望我再拿出来。”

　　“小农小市民意识！”说是说，这姑娘一迈进西餐厅的大门腰杆马上就直了，小屁股也扭起来了，夹着大腿猫步走得顾盼生姿，完美的化悍妇为淑女！
　　我找了个角落绅士般把椅子拉开让她坐下，她浅笑嫣然。“谢谢！”
　　我含笑坐下。“不用客气。”
　　她微微一点头和我配合得天衣无缝。
　　服务员拿着菜单让我们点菜，我扫了一遍就知道这的消费比想像中的便宜，当然，金城又不是首都，西部城市在这方面慢半拍正常。我问韶华。“想吃点什么？”

　　菜谱在我手上，她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甜的就像一块粉红色的奶油。“你帮我点。”
　　我打了一个响指。“给这位小姐要一客西红柿牛排，一份胡萝卜烤肉里要拌上香草，再来一份地中海蔬菜和一份有麦地那香脂的沙拉，饭后甜点就要一份巧克力蛋糕，不要奶油，要奶油她会胖的，你看她的身材多好。”
　　服务员羡慕的看着韶华。“当然。”
　　方韶华在桌下猛踢我的小腿，暗示我够了。我接着说：“我要一客黑椒牛排就行了。”
　　“先生请问要不要试试我们这儿的红酒？”

　　“有没有法国的波尔多。”
　　“波尔多没有，有……”
　　我刚才扫过就知道这没有波尔多，看她还要介绍，马上打断她。“拿破仑或托卡斯呢？”
　　“不好意思，也没有。”
　　“哦，那就来瓶长城干红吧！支持国货嘛，其实国外的月亮不见得比咱们的要圆，葡萄也不见得比咱们的要甜。”
　　“牛排要几分熟？”
　　我和韶华异口同声。“煎糊点最好。”

　　看服务员走后她才偷偷的说：“这红酒在外面才四五十，他这一百五。”
　　我骂她“土驴”，她又说：“牛排没价钱，不知道多少钱一客。”
　　“人家外国是一头牛上只选最嫩的六块排骨，都是要提前预订的，因为满六人才宰一头牛，你看它这仿巴洛克的装修，再看那部珠江钢琴就知道这再贵也贵不到哪去，既来之则安之，吃吧，吃不好了糟蹋了哥哥的一片心意。”
　　“你好像很……很懂！”
　　“懂个屁，我这也是第一次，都是书上看的，记一点方便将来出入上流场所。”
　　接下来的气氛很好，背景音乐是老鹰乐队的《加利弗尼亚酒店》，吉他声轻撩着我的心弦！我从落地玻璃窗上能看见她的侧影，她的侧影很漂亮，让我想起了我妈剪过的窗纸。酒来了，我端起高脚杯和她轻轻碰了一下，她穿着高领白羊毛衫，马尾辫子已被她放下，这时的感觉就像个天使，她浅尝一口，在杯口留下了一个粉红的唇印，我的心怦怦直跳却要故作镇定，想找点话说，但突然变得口拙。

　　好在她兴致很高，指着墙上的一幅油画。“里面的那个凶了吧唧的人是谁？长的有点像我们市场卖烧饼的！”
　　这给了我发挥的机会。“这个卖烧饼的叫凡高。”
　　“凡高？画向日葵的那个？”
　　“这画叫《没胡子的自画像》，九八年时好象卖了七八千万美金，娘娘，你们市场的烧饼贵了点吧？”
　　“噢，那这幅呢？”她指向另一幅。
　　我笑笑说：“这个一说出来你就认识。”
　　“谁？”

　　“毕加索。”
　　“对啊对啊！”
　　“这幅叫《拿烟斗的男孩》……”
　　“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