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15年,恋爱15年》
第52节

作者: 三九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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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3-04 20:5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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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社会巨变潮流中的一份子,谁也无法避免遭遇沉重,但个人遭受的种种危难,远不如精神上的迷失更令人感到可怕。
  我承认我骨子里莫名其妙地积淀了了不少的人文气息,笃学之,慎思之,明辨之,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或许,这样的习惯并没有给我随时都给我带来人民币,但实实在在让我内心很容易保持一点澄明。

  宋代大儒张衡渠先生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话从小在我心中印象深刻。
  为生民立命必得有机缘与平台方可,但“为天地立心”却并不需要太多外在的条件,学习天地生化万物,生生不息的心意——天因其虚空不黏不滞而能包容万物,地因其平实无所欲求而能生生不息,不亦乐乎!
  正因为始终能在生活中找到不亦乐乎的点滴,对公司的剧烈动荡,我和吴天总能够比较安静地面对。
  一段时间以来,多达几百人的静坐队伍在相关主管部门间转移着阵地。人在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往往会下意识地寻求有共同诉求的人,试图联合起来形成某种力量和声音。
  以群体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见,仅仅是方式的一种,从效果来看,与其他方式区别不会太大。因为相同或近似的诉求联盟往往是短暂的、不完全的,对付这样的联盟,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出差别,各个击破。
  王丽娟们很快看到了这一点,因王丽娟的冒失带来的激烈冲突,在细致入微的思想工作面前,渐渐消减。

  在这种情况下,配合组织的同志,叫态度积极,不配合组织的同志,那就是阻挠工作的死硬份子,态度积极和态度死硬,待遇自然是不同的——前者可以暂时端稳了手中的饭碗,后者,作为一小撮人,成为影响众人工作和生活情绪的“公敌”。
  这就是较高水平的斗争艺术。
  王丽娟同志积极地平息了这一场风波,处理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工人,但这次,并没有能成为她的功劳,用更高的某位领导的话说,这叫“谁捅的漏子,谁负责”。
  既然能捅这么大的漏子,可见该同志的思想并不成熟,工作方式有问题,改革要攻坚,不是个小事,怎么能让这样的同志继续主持改革工作呢?
  王丽娟同志被成功调离,成为厅工会一名保留处级待遇的干事。

  在吉总为她举办的欢送会上,我和吴天清晰地看到,她强打的笑颜下,掩映着深深地落寞。
日期:2010-03-07 20: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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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革开放30年后,大多数人都开始渐渐明白,国企改革归根结底是经济体制改革,是一项综合性、系统性工程。它是复杂而艰巨的。
  在国企改革进入攻坚阶段的90年代中期,包括改革的推动者,都很少能充分认识到这一点。具体到普通的干部职工,那就是触及到身家性命的变化,不适应、抵触、甚至极端愤怒,都是必然的。
  我和吴天虽然并没有参与群体上丨访丨,但却也并不是“积极向组织靠拢”的那类人,所以,即便我们对改革有着自己基于发自内心的支持,但并没有表达的渠道,而相关的领导者,疲于处理群体情绪,也对我俩这等“态度暧昧”者无暇顾及。
  我早已做好失去身份甚至失去岗位的准备,产假一结束,我回单位报到,没想到,还没人告诉我已经不是干部身份了,反倒是告诉我,我的见习期已经满了,下个月就可以拿转正工资了。这倒让我非常诧异。

  胸中莫名地涌出一种漏网之鱼的欣喜。转瞬,便又被悲哀代替。
  曾几何时,我也是大学里的佼佼者,是老师同学心目中认定了会有大出息的人,没想到,会短短不到2年的时间,便沦落为随时担心自己该上哪只锅盛饭的人。
  干部处的同志已经换完了,听吴天说,这一批,从处长到科员,都是新调入的人,上面考虑到公司情况复杂,特地选的很有人事工作经验的人来。
  至少从态度上,我感觉到他们和以前王丽娟手中的干部处不太一样,不热情,也不冷漠,和蔼,却又程式化气息浓厚,从他们的眼神和举止中,很难判断出他们的态度。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老练?
  我来不及想太多,手中便又多了一份通知。
  这次通知我去南郊的棕榈油仓库上班。岗位,还是库管。
  递给我通知的同志说,组织上考虑到我孩子小,这工作虽然上班地点不算近,但轻松一些。
  我苦笑了——我这人是不是天生就进不得干部处办公室呢?一进去就没什么好事。

  上了很多年学,拼命努力想多学点知识,工作以后,除了童姐在的时候叫我做做记录,整理整理档案,其余的时间,所学的专业知识基本用不上。库管这种岗位,怎么总跟我有缘呢?
  而且,我也清楚,南郊那个棕榈油仓库,基本就是个没进没出的囤货的地儿,那批数目巨大的棕榈油,是当初市场好的时候从东南亚进口的,运棕榈油的船还在路上呢,期货指数大跌,国内价格也翻着跟斗地下去了,等船靠了码头,每吨的损失已经上千元了,损失了,谁也不敢卖,只好存起来,等待市场回暖以后争取保本卖出去。
  这一等,就是三年。
  那个仓库,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人守,谁偷它呢?
  组织上总不好把我白养活在总公司吧?何况谁都知道,我就是前任老总李树生的人,李树生什么人嘛?问题大着呢,虽然到现在为止,并没有查出个什么经济大问题,但毕竟他任内,公司损失是明摆着的。

  没有抹掉我的身份还给个岗位给我,于情于理我都该感激涕零了。。。
日期:2010-03-07 20:5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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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之前的木材厂,棕榈油仓库实在太冷清了,守大门的老大爷和我,以及偶尔光顾寻伴的野猫,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我不需要任何体力或脑力的运动,时光便会轻易从指间溜走。

  来这里上班的前一天,吴天吻了吻我的额头,铺纸提笔写了一副字给我——浮生不恨欢娱少,明月清风自在怀。
  我知道,他希望我少一些郁闷烦躁,多一些宁静淡泊。
  宁静淡泊作为一种心态是无与伦比的,然而,近乎流放的宁静,作为一种生活方式,我却很难接受。
  我托着下巴,看着小小的不足5平方米的办公室内墙上挂着的这幅字,心里颇不平静——淡泊,它应该是相对于浓重而言的色彩,它应该是一种回归,而不应该是起点。它应该是生命历程中的重要参照和依托,而不应该是浪费时光的借口。
  我想,我的未来在远方,我的生命,不能总与货物为伴。
  当我跟吴天谈起我的想法,他望了望宝宝,说:如果我自私一点,我真希望你就干这份轻松无比的库管工作,好好地在家,把孩子带大。但是,小瑾,我不可以这样做,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带你去远方,我们一起,尽可能多地体会精彩,如果可能,我们带着宝宝一起去远方。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想,或许他是在宽我的心呢,我笑着问:那什么时候,你会带着我和宝宝启程?

  吴天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继续认真地问:那么,小瑾,你告诉我,你想要的远方,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说:我并不清楚,我的未来会遭遇怎样的风景,但是,我个人以为,生命,应该在行走中超脱,应该是来了去,去了来的一派生动,而不是困在原地,仿佛一柱寄生的藤蔓,或是连一丝波浪也无的死水一潭。。。。
  吴天笑了:小瑾,你所想,正如我所思!好吧,那我们说好了,只要有机会,我们一起出去闯闯,到时候,可不许耍赖、偷懒哟!
  我举起右手发誓说:向毛主席保证,绝不耍赖、偷懒!
  吴天微微一笑,嘴角透露出一丝神秘,我知道,这家伙,心里一定早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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