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想做老大(狱霸)》
第35节

作者: 强壮的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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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繁峙姓曾,家穷出来打工,想快些挣钱却不知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于是他一头栽了进来。他家里没人管他,被褥是别人不要了留给他的,换洗衣服也是别人的。他在太原举目无亲,家里的亲人连自己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好哪里会有钱来顾他!只能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我让繁峙洗饭盆。
  裴同乐,中等个,胖脸上总挂着谄笑语气总很谦恭,一看就知道在南看四院饱受水土,导致他任何时候都不敢站直,腿总是打着弯儿腰总是哈着。我让他每天打被垛整被子。
  胡拴劳,看他的铺盖卷也知道他的家境并不殷实,但说心里话我还是比较尊重老人的。于是我让他睡东墙根二铺的位置上,让他帮着整被子。
  一声令下后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很快,被垛打好了,被子叠好了,坑下的几个坑洞里也分门别类地塞进了饭盆、香皂洗衣粉等东西,号子里显得干净整齐。四蛤蟆过来看后表示满意。
  晚上封了号躺下后,大家由于换了个新环境并且新号子里没有水土而都有点激动得睡不着,就都趴在坑沿上开始闲聊,说些自己的情况以及各自的案子。我基本上不参加,并不是有意与他们拉开距离,主要是觉得与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淋病坐在地铺上津津有味地介绍自己量过的米,我一听便睡了过去。直至今日,我一遇到自己不想见的人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总是睡意骤至,倒下就能睡着。

  我的被子很薄很小,褥子也很薄,铺在头铺的位置上很寒酸,其他任何一个头铺都是本地人,家里人怕亲人在里面冻着受凉,拿进来的被子褥子总是厚厚的大大的的暖乎乎的。而我的被褥还是在大学时学校给发的,褥子以前总是和别人的褥子铺在一起还显不出其薄,如今单独铺上就露出其本色了。被子就更不用说了,去年冬天,虽说号子里说起来有暖气,住的犯人也多也挤也应该不算冷,但我常常在后半夜被冻醒。我把自己的毛衣毛裤全压在被子上也不行,我用夹克衫把被子的脚部包住也不行。冻醒之后我只能熬着盼天亮。那时,灯光是昏黄的,铁窗外是漆黑的,其他人不时打呼噜或磨牙。想想第二天早上还要用冰冷的水洗马桶,想不可知的未来,我总觉得一天天是那么的漫长,危险总是如怪兽蹲在暗处对我虎视眈眈。我很绝望,很想家,也很想哭,那种感觉,永世难忘!

  现在好了,天热的根本不需要被子。我头铺的位置也很宽松,等到天凉了,也该给我下判了吧?能给我判个什么呢?会判个缓期么?
日期:2006-3-1  12:03:18
五  十  九最  恶  心  的  几  件  事
  入狱多年,最恶心的事有三。
  夏天总是万物最活跃的季节,那么茅房则是蛆的天下。南看的茅房还是最原始的那种蹲坑式。晴天时由于地面干燥,蛆们还爬不上地面几个,而到了下雨天,蛆们便拖着长长的尾巴,蠕动着白胖的身体爬上来了!茅房地面上布满了蛆,弄得我们在里面根本无立足之地!可是,解小手能解到马桶里,大手总要上茅房解吧!于是,我们只能提起裤脚,踮起脚尖,先用脚在蛆中间扫开一条小路,从门外来到茅坑边,再用脚把茅坑边上的蛆们拔进坑里以使我们有个落脚的地方,蹲下解大手时,还要不停地巡视脚的四周,严防蛆们爬上脚面。可是蛆们实在是太多了!你这边拔着它们从那边就偷偷爬上来了,左脚拔着它就从右脚那边爬上来了,眼看就上脚面了可是用拔已忙不过来了,这时就只能用脚踩了。肥胖的拖着长尾巴的蛆在脚底会发出“啪”的一小声,这个生命就宣告结束了。每次下雨天上茅房都要踩死几个蛆,弄得我这么慈悲心肠的人每次总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此为恶心之一。

  第二恶心还是在南看,不过我是听说,还好并没亲身经历过。夏季蛆多,晴天的白天由于炎热干燥,蛆们还只在茅坑下乘凉,一到晚上后半夜,有那些身强体壮的大尾巴蛆们便乘着潮气爬了上来,爬到院子里。也不知有没有生物学家研究一下蛆的习性,反正我觉得它们是见缝就钻。也就是说,蛆们会从号子的门缝下钻进去,这种情况七号最严重,六号次之,五号就很少了,而我在四号时还同遇见过有蛆钻进来过。于是到了晚上封了号以后,后面几个号子的人们就用布条把门缝下面塞得紧紧的。可谁知顽强的蛆们居然能在布条上钻个洞进来!这真叫人防不胜防!尤其是下雨天的夜里,蛆们成群结队地爬出茅坑,勇往直前地爬进院子,义无反顾地钻进七号、六号、五号门缝底下的布子。我听说那几个号子在地铺上睡的人有的突然感到脸上痒痒的有东西在爬,醒来一看竟然是蛆!吓得跳起来一看好多蛆都已爬了进来!有的已爬到了其他人的脸上!赶快把号子里的人都叫起来把蛆们赶出去。当然蛆们是听不懂人话的,你想把它们赶出去只能把这些小生命轻轻地从门缝下再拔出去,下手可不敢重啊!你如果不大慈大悲敢对它们下狠手,它们就会在“啪”地一声后死在地上烂成一摊更难收拾。从此夏季雨夜里,后面的几个号子总有人轮流值班看蛆。此为恶心之二。

  第三恶心发生在晋普山。晋普山在群山这中有个小盆地,这个劳改队便依山而建。高墙电网在山顶我们的牢房在盆地底。我在晋普山时是九六年夏天,有一次连降几天暴雨,下水管已供不够排水了,我们这个小盆地里的积水越淤越高,院子里的水已能淹没膝盖了,而低洼地带的房子则整个泡在水里。眼看房子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越长越有危险,无奈,全劳改队的三千多犯人开始在队长们的统一组织下抗洪救灾。我们用桶把院子里的水担出第一道铁门后往山顶走,在半山腰靠近第二道铁门边的一个排污口处倒掉。因为从这个排污口流下去的水是往山的另一侧流出去的。我当然也参加了这次如火如荼的抢险活动啊!在担水的过程中,能看到水面上飘着许多从茅坑中浮上来的蛆。蛆们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水波中一漾一漾,很让我们无可奈何,同时蛆们也让我们想到茅坑里的粪便们此时也一定随着大水飘了起来,浮在这没膝深的积水中,由我们用桶担上送出了山外。我们一边担水一边用最恶毒的话诅咒老天爷。洪灾过后,监所里所有的茅坑基本上都清空了。此为恶心之三。

  其他比较让人恶心的事还有,比如米饭里的老鼠屎多得让人不能一一拣出去只能囫囵着咽下去不敢细细咀嚼呀,比如在坑下干活时有时去捡个东西一不注意就抓住一把屎呀,等等。但我觉得这三件事让我印象最为深刻,对我的感官冲击最为强烈,以致于出狱多年后它们仍成为我噩梦的来源之一。
日期:2006-3-1  12:05:50
  六  十  伙  食  琐  记
  去年冬天入监之初的几个月里,每天的“三瓢两圪旦”已经让我把土豆吃得够够的了。每日里的午饭、晚饭时,饭盆里总是一成不变的黑乎乎的菜汤、三两块土豆,间或有一小片的白菜叶子就让人兴奋地感到:啊!我终于能吃一口蔬菜了!之后开始论证白菜对人体的健康的作用之大小 。如此的伙食将我们的肠子涮得一点油水也没有了,尿的尿都是一股土豆味儿。过春节时吃了一顿洋葱肉菜。虽说肉量少但洋葱的量还是蛮多的啊 。一顿洋葱肉菜使我们几天之内尿的尿全是一股洋葱味儿。全南看任何一个号子,一掀开马桶盖子准备小解时,那刺鼻的洋葱昧儿扑面而来,几至令人窒息。

  今年春天调至五院后,有一天开午饭时,饭盆里的土豆块儿竟然换成了白菜片儿,每盆里竟然有十来片儿之多!蔬菜来了!这顿时着实让我们欢呼雀跃!然而,有经验丰富的老犯人说,别高兴得太早,会让你把白菜叶儿吃得够够的。果然,之后足有一个月,每天午、晚饭时,饭盆里的土豆块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菜片儿。老犯人们说,社会上什么菜快下季了,也就是说最便宜的时候,南看的犯人就会吃什么。一个月的白菜帮子,或全是虫眼的边叶儿,让我们吃得满眼生泪。我们多怀念土豆啊!土豆没洗净的话剥了皮还能吃,可是这白菜,……唉!凑各着吃吧!饿不死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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