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虎:监狱生存法则,各路人马人性毕露》
第10节作者:
戴家的棋 老多人管监狱里的丨警丨察叫狱警,其实人家正规的说法也叫民警。一个中队的犯人少了三四十个,多了七八十个,但民警却不多。据说这是多少年的老问题,监狱内警力严重不足,之所以需要杂务四犯,也是因为这个。就拿七大来说,平时和我们打交道的,就是老驴头和另外几个年轻的管教,我们都叫队长,其实,这些人的官称是“主管干警”,一个人带十几二十来个犯人而已,没官没衔。这些人之外,就是大队狱政科、教育科、生产科几个科室的领导要经常下工区。苏丹红管着生产,中队里大事小情都要抓抓;黄大头是指导员,主管中队犯人的思想改造,这俩人天天呆在工区管教室。苏丹红跟老朱、狗子说话还算讲面子,和普通犯人就喳喳呼呼,官威比官帽子大不少。黄大头说话挺凶,人倒不算坏,有时候做思想工作怕耽误生产,中午端着饭盒到工区和犯人谈话。
四中的中队长董振其实我认识,我上次进来的时候他就是四中的指导员,只不过我当时在三大,这次进来他才刚到七大当中队长没两年。董队今年四十多,一脑袋花白头发,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了起码十岁。监狱里面的民警操心多,都显着老。官场不顺的人都不好管事儿,董队天天在管教室呆着,偶尔视察也和犯人吃冰棍拉冰棍没话。
梁子最常提到是苏丹红。西关所有的管教里面,苏丹红的口碑和名声最差。这种管教,但愿除了西关哪都没有。
听梁子说,苏丹红的老爹是市里面监狱系统说说道道的头儿,养了这个宝贝儿子干嘛嘛不行吃嘛嘛没够搁哪哪碍事儿,没地方塞才塞到西关来当管教,三十来岁就当了副中队长,整犯人最狠。电棍、狗笼子说上就上,先斩后奏,连大队长张鸿奎张大队都忌惮他几分。
据说,这个苏丹红以前在狱政科,因为犯了事儿被下放到了七大四中。
“以前有犯人让老婆给他送东西办减刑,结果,这小子不光收了人家东西,还给人家老婆给睡了。就这样,说给人家减一年最后才减了八个月,那个人知道之后没言语,出去就跟检察院反应了,弄得差点脱警服。”
“真的?”虽然苏丹红打过我,我还是不太信这小子这么缺德。
“你不信?你就看那小子,大鼓眼泡赛个金鱼儿,一看就是个色鬼,准的!据说他以前还在女监呆过,把他妈十多个女犯给睡大肚子啦!”梁子愤愤不平。
“你这就是不掺假的假了。”我笑着说。监狱对民警的管理其实比对犯人还严格,特别是女监。男丨警丨察绝对不能单独接触女犯,监狱长找女犯谈话都得有女警陪着。
“CAO,你还不信!”梁子有点急了,“当初朱哥刚到这儿,在外面的弟兄给西关上上下下都打点了,请这小子。这小子喝酒,在饭店里面手就往服务员裙子里面摸,当时张大队也在,看不下去了,怎么劝也劝不住,后来人家要打110!这事儿狗子亲自跟我说的,不信你问他!”
我笑了笑没搭茬。狗子说话,不比梁子可信多少。不过,苏丹红的确不太得人心,连他总拍着的黑虎都没事拿他找乐。
“练练功!”黑虎乐呵呵地冲库管老周说。
老周不敢怠慢,扎起四平马步,姿势标准得像职业练家儿。
老周,四十来岁带眼镜的白胖子,管着库房,中队安排他半脱产(减少每日的工作时间,库房确实也不需要人总盯着)协助黑虎办黑板报,实际上每期的黑板报都是他出。老周进来之前是北京一个报纸的编辑,来市里开会,酒后无德,在酒店楼道里面就要扒个年轻女记者的裤子,正赶上严打,被抓起了算**未遂,判了六年,稀里糊涂进了西关。老周也带着一副眼镜,因为黑虎最讨厌花案,所以老周的镜片至少有一片总是碎的。
“再练练拳儿。”黑虎笑着点上一根烟,给老周下命令。
老周得令,奋力轮起拳头奋力朝自己脸上砸,嘴上还得伴奏:“嗨!嗨!”
据说,自打进来,黑虎一次没打过人。第一次看见老周这个花案,就让老周“练功”,老周一犹豫,挨了傻巴兜裆一脚,差点绝了后,连着一个礼拜都捧着走道儿。
“你啊,蛤蟆转长虫托生一王八——三辈子没眼眉的玩意!”收拾老周时,黑虎总得乐呵呵地找补一句。
苏丹红正好看见这一出,过来和黑虎套近乎:
“郑黑虎(在工区,苏丹红不敢叫‘虎哥’),你也注意注意工作方法!”说着递上一根烟。
“苏指导,您说要是您媳妇儿让老周给CAO了,您也跟他讲究工作方法?”黑虎没搭理递来的烟,转身走到墙根大大咧咧地冲着墙撒了一泡尿,一边提裤子一边跟苏丹红贫。
苏丹红气得烟卷儿差点摔地上。
“郑黑虎!你这是什么态度!”远处,黄大头还是端着大茶杯,冲着黑虎嚷起来。
黑虎没搭茬,扭头自己进了工区。这算给了黄大头不小的面子。
我最感兴趣的民警,不是苏丹红,也不是黄大头,而是老驴头。这老头是我们的主管干警,干干巴巴,又矮又黑又瘦,穿警服脱警服都看着像个老农民,人却不随和。天天和当官的和犯人话都不多,平时没事倒背着手在工区转悠,再凶再横再耍再闹的犯人,看见老驴头背着手往跟前一站,立马都老实。连黑虎和老朱见了他,也自觉不自觉收敛很多。
监狱里面提升快,一般按老驴头这这个岁数的,至少也是中队长了,可老驴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五十多了,还是个带犯人的大头兵。听梁子说,连张大队还是老驴头当年带出来的呢。
“朱哥,您知道这老驴头嘛来头?”有一次,我忍不住问老朱。
老朱看了看我,又习惯性地摘下眼镜擦了擦,一边擦一边摇头:“不知道,不过,你少惹这老家伙!”
日期:2010-04-03 20:27:14
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就小半年儿过去了。今天在工区,黄大头过来宣布,明天又要来一批新收,都是别的中队充实过来帮助四中“扩大再生产”的。
犯人们一阵欢呼,有了这批新收,我们这批人就成了老犯儿,天天免了盘板儿不说,也可以在新人面前摆摆资历了。
下午的时候,中队长董振找我谈话。
喊报告进了管教室的门,董队见面冲我笑了笑,指着椅子说:“坐。”
我低头端正做好。尽量在民警面前表现得老实点没坏处。
董队递过来一封信:“有封信给你。”
我当时一愣,爹妈没的早,亲戚朋友不见面,我在外面除了老七没熟人。卖枪的都讲究“一条线,不见面”。我使劲儿回忆,是不是以前认识的哪个小姐?还是青海马老洼子家?
看我一脸糊涂,董队又笑了:“你是老犯,我也不用瞒你,这信我们都检查过。你知道,犯人的通信都要检查,这是规定。”
我赶紧点头:“董队,我明白。不过我在外面没嘛熟人,这信是谁来的?”
“来信的叫红雨,我们打电话问了一下,据说女监的犯人。”
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是谁。
“那个红雨,进来之前是个研究生呢!”董队的口气挺轻松。
我也乐了:“我高中都没毕业,认识的几个字都就饭吃了。”
“我们看了一下,信的内容也没什么,所以把信交给你。”说着董队指了指放在我面前的信封。
我站起来把信拿过来,坐回去。董队叫我肯定不是给我封信这么简单,这点事情老驴头就办了。
果然,董队扔给我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自己又点上一根,看我点烟吸了一口之后,才问我: “你上次进来是在三大?”
“对,上次在二中。”
“没错,当时我在三中。我知道你在三大二中的时候,和一个叫孙有德的老犯人练武,有这事儿吧?”
我的心里面咯噔一下。
“报告董队……”
我刚要张口,董队摆了摆手:“别这么紧张,用不着。”
“董队,” 我尽量让语气和态度都诚恳一点儿,“您也不是第一天干这个,我们过嘛日子,受嘛罪您都知道。有人练武这事儿我听说过,不过跟我没关系。当初沙金宝他们传言我会功夫找我打架……”
董队摆了摆手,示意我别不用继续往下说了。
我赶紧停下来,坐直低头认真反省。背后的几个字,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认罪服法才是惟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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