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3-16　16:45:54

　　五十四、朋友
　　看到冯龙德攀着冯玲玲的肩膀走进餐厅，A米总算卸下了心头的包袱。她细细地交代了冯玲玲要如何如何催促服务员，注意上菜等细节，看冯玲玲神色平静，满口答应，她踌躇半晌，直到铁辛抽个空小声对她说，“回去吧，这里有我。”A米这才放心的离开。
　　她买了不少菜，准备好好犒劳近一个月被电脑辐射得面黄肌瘦的自己。平时一个人，晚饭总是很将就。
　　海带绿豆炖排骨、白灼基围虾、清炒西兰花、还有以前吃早茶时和爸爸常点的凤爪。A米在超市的酒柜边徘徊良久，挑了一瓶地道的香槟。这一次就足以花掉她一个月的饭费，不过，偶尔奢侈一下，给自己一种被宠爱的感觉。这种感觉自从离开爸爸到北京读书以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过了。

　　也许，可以算曾经有过一个礼拜吧。大二的时候，同班一个优秀的男生给她买花，带她去当时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必胜客吃饭。享受了一个礼拜的幸福时光的A米，在莫名其妙被系里选为学生会主席之后，就失去了那个为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奋斗了两年，每年春节要去老师家送礼拜年的男朋友。
　　女人不能太强，免得没人敢追；女人又不能太弱，免得没人看得上。
　　这个矛盾的命题，在她熟悉的男性社会，是那么理所当然。
　　A米笑笑，坐在新买的一小块羊毛地毯上，举起酒杯，敬自己：“Cheers!干杯！Congratulations!”
　　当甜美柔滑、香气馥郁的香槟顺着她的食道缓缓流动。她回忆起，在聿明，琳达最爱的是苦苦的黑咖啡。而铁辛最喜欢的是苦苦的普洱茶。嗯，下次要告诉琳达和铁辛，不要再喝咖啡和普洱了，多喝点香槟，这样人生才会美好！
　　A米随口吃了几只虾，她折腾这些饭菜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没想到过了饭点，肚子很快就饱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走到窗边，边走边晃着新买的香槟杯，看到那清澈的浅黄色液体在杯中旋转，A米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有点旋转。
　　不然，她怎么会以为楼下站着的那个人是铁辛？

　　为了证明不是她眼花，楼下的铁辛不断跟她挥手，最后打了她的手机。
　　“还是临时办公室，对吗？”A米打开门，把铁辛放了进来。
　　铁辛自我解嘲的笑笑：“是啊，今天我的办公室被杰克征用了。老方的被E路征用了。所以我只好来征用你的了。准备了那么多菜，是知道我要来吗？”铁辛说着捏起一只基围虾往自己嘴边送。
　　A米拍了一下他的手，指指洗手间的门，吩咐道：“去洗手。”
　　铁辛乖乖地洗了手出来，给自己倒了杯香槟，喝了一口，立刻翘起大拇指：“不错！没想到你也舍得买这么好的酒！”
　　“这什么话？太瞧不起人了！”A米抢过他手中的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铁辛自己跑到厨房拿了双碗筷，夹起茶几上的菜，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我记得，我们的CEO应该跟董事们在一起吃过一顿大餐了。”A米奇怪铁辛怎么还能这样狼吞虎咽。
　　“光喝酒了！这些人说要庆祝杰易的财报首次不挂红，非要几种酒混着喝。把洋酒和二锅头还有雪碧兑在一起。简直就是搅肉机，一下肚就胃穿孔了。”铁辛边说，边不忘往自己嘴里塞菜。
　　A米看他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有一种久违了的幸福。
　　A米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董事会上关于聿明的事，冯玲玲和雪梨的事，以及后来晚餐时他们的相处如何，不过，这些壶都不能提，她只好任这些问题烂在肚子里。
　　“铁总，我们算是朋友吗？”A米问。
　　“嗯，当然！为什么这么问？”铁辛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就算在办公室里也很少见到A米如此严肃的问问题。
　　A米笑笑，说：“没事，随口问问。”
　　“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吗？”铁辛不愿意放弃这个话题，于公于私，他都不想跟她之间存在什么不能说清楚的事。
　　“不是，你和方总对我都很好，甚至是太好了。”A米想，但那是老板对下属的好，不是我期待的另一种好。
　　“嗯！你是我们的超五星级员工，我们都把你当大熊猫养着。”铁辛一看没什么问题，把注意力又转回饭菜上。
　　“作为朋友，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A米想，这个问题早晚逃不过去的，还是勇往直前吧。
　　铁辛听到这话，警惕心立即提起。但他又不能把已经说过的话收回，于是说道：“你问吧。”
　　“你跟雪梨……”A米挖空心思给自己的问题找合适理由，“我和玲玲还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可是玲玲为什么说冯董要跟她结婚？”

　　铁辛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沉。他来这里，就是想逃避这个名字，没想到逃无可逃。
　　“她原本是我的未婚妻，后来嫁了个德国人，后来离了婚，认识了冯董。”铁辛为了简便起见，也是为了维护雪梨的形象，替她省略了另外一个人，和那两个没有了的小孩。
　　“哦……”A米不知该作何反应，是以那一声“哦”显得特别的意味深长。
　　“她回国以后，暂时住在我那里。不过，已经搬走了。”
　　铁辛说的时候，慢慢的咽着嘴里的菜，免得自己把无名怒火洒在A米身上。
　　A米听到他的话，也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忧。
　　“你呢？一直没有男朋友？”铁辛回敬了同样艰难的问题，这就是朋友相交之道吧？互相敞开dirty secrets。
　　“大学时，曾经算有过吧，不过很快就分手了。”A米想，那一个礼拜似乎还够不上男朋友的级别，不过，总不能说自己没有过吧？那也太没面子了。
　　“为什么？”

　　“因为我抢了他的饭碗——学生会主席。”
　　铁辛一楞，既而哈哈大笑。
　　A米情急，脸窘得通红，“有什么可笑的？如果是你女朋友抢了你的饭碗，你也会dump her的（甩掉她的）。”
　　铁辛凝视着A米的眼睛，真诚地说：“我不会的！我只会祝福她！尽我所能帮她。”
　　A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来，喃喃道：“吃饭吧！”
　　铁辛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边喝边说：“这只能说明那个男生配不上你。他不但才能不如你，心胸也狭隘。这种人还是早分了好。”
　　“我和玲玲觉得，雪梨也配不上你。”A米一时失口，把心里话抖了出来，抖完才后悔莫及。
　　铁辛嘿嘿一笑，反问：“是吗？”接着又喝了一口汤，故作若无其事的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大学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她是校花，我只是个书呆子。”
　　“哦。”A米只好再哦了一声。人是会变的。当初好的，将来却未必。
　　“冯玲玲怎么会这么想？”铁辛怀疑地问，她不是刚刚才得到父母要离婚的消息吗？
　　A米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嘴巴，一不小心把女孩间的秘密全抖搂出来了，真是对不起玲玲，“嗯，啊，我们刚刚随便瞎聊了一会儿。”
　　“刚刚？冯玲玲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吃饭！”铁辛更加怀疑了。
　　A米简直快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怎么会编出这么愚蠢的话？“呵呵，我是说早上，开董事会以前。”
　　铁辛冷笑了一下，“她那么关心我干吗？少添点乱就好了。”如果不是她，他也没必要追到酒店去，跟冯龙德有那么尴尬的碰面。
　　“哎，她喜欢你，感觉不到吗？”A米叹口气，把真相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