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大家都到齐了,徐荣光抄起铁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这个集体,就是个大家庭,大家要心往一块想,劲儿往一块使,才能把工作做好。咱们点儿的工作搞好了,不是给别人看的,我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都在里头。从开春到现在,何艳丽增加了这么多劳动量,她从来都没抱怨过一句。可有些同学呢?十天八天轮着挑一次水,这都老大的不高兴,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要说累,我也想舒舒服服躺在炕上,可咱们现在要是不忙点儿,等入了冬,吃啥?有的同学这儿疼那儿难受的,我看就是心眼儿没放正!”
日期:2008-8-19 22:06:00
徐荣光极少用这种语气跟大家说活,院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艾抵资歪着脑袋,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表现出一种无声的抗议;那四个被说的男同学,“心理素质”就没她那么好了,一个个都挺不自然。
王继红嘿嘿地憨笑了几声,不好意思说:“徐哥啊,你别生气,我干活儿是慢了点儿,等过年吃猪肉的时候,我也慢点儿吃。”
徐荣光听完,勉强笑了笑,“那倒不用。干活儿的时候大家都别太计较就行了。”
韩彤辉、黄为民也忙给自己打圆场,说刚才是累了,躺一会儿现在好多了。方国庆大大咧咧地说:“咱们出来晚的,把第一趟补上,快点干。”
一会儿李旭东他们三个先后回来了,把土筐往粪堆边上一扔,等着装筐。周建南看了看倚在猪圈门边儿,心不在焉的艾抵资,挑衅地逗弄道:“我说艾西施,造型摆的不错,是不是准备和猪羔子合影留念哪?”
艾抵资拿眼睛横了横周建南,没吱声。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艾抵资挺怵周建南的。客观地说句狠话——艾抵资属于标准的“贱人”。拿孔夫子的话说,就是属于“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的小人,你越是对她容让,越是拿她当回事儿,她就越是人语不通,得寸进尺;反之,如果你对她横眉冷对,甚至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她反倒会“温良恭俭让”。唉,这本应该是一些小国寡民的心态才是啊!可在生活中,怎么总会碰到这种货色呢?
周建南轻蔑地对艾抵资笑了笑,然后对大家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想听不?”
“想~~~~~!”李旭东知道周建南肯定是“别有用心”,马上跟着起哄。
“话说刘罗锅跟着皇上微服私访。在穷乡僻壤遇到了一个村姑,长的十分俊俏。这村姑走远了,皇上还在回头看个没完。刘罗锅心里好笑,问皇上:‘世上什么东西力量最大?’皇上说:‘牛能拉犁,牛的力量最大。’刘罗锅说不对。‘马能拉车,马的力量大。’刘罗锅笑着摇头。皇上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力量大?’‘回万岁爷,世上美女的力量最大! 她把皇上的龙头都扭弯了。’
艾抵资听完嗤笑了一声,转过身对联红霞说:“点长,这算不算宣扬封资修啊?”
周建南连忙解释道:“艾西施,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啊,你要是不出来,咱们有几个男同学也未必能出来。就算出来了,也未必能有激情和干劲啊!”
黄为民拍了拍周建南的肩膀,自我解嘲地说:“太对了,知我者周兄也!”
方国庆也凑趣地背起了电影台词:“只要艾抵资不在,我就会感到无限的空虚和惆怅啊。”
猪圈里,两只猪羔子可能是晚饭没吃饱,烦躁地转来转去,还不时地哼叫几声。突然,一只猪竟把食盆拱翻了,溅了艾抵资满鞋满裤腿上全是猪食。艾抵资气得从地上捡起一根柳木条,隔着猪圈的门狠劲地抽打。一时间,猪声大作。李旭东见状哈哈大笑,“艾西施可真有‘倾猪倾盆之色’啊,猪都和你调上情啦!”
日期:2008-10-29 16:04:00
四十九、
众人离开关帝庙,继续往前走,此时天空已渐渐放亮。前方不远处有银光闪动,那是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泉水泛出的光芒。知青们纷纷在山泉里洗了洗脸,顿时又精神了不少。再翻过一道坡地,大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桃园。
说是桃园,其实所有的桃树都分布在岭内梯田的四周。关老爷岭上一共有九层梯田,那是在六三年的夏天开山修建的,转年开春儿又在梯田四周栽上了果树,其中以桃树居多。修梯田当然是为了多打粮食,栽果树则主要是为了保持水土,加固梯田。果树不需要特别的侍弄,每年还能捎带着收不少水果,一举两得。每棵果树的株距都在十米左右,树与树之间的空地也没有闲置,种满了谷子、大豆、花生。岭顶和沟沟沿沿上则栽满了油松、落叶松、刺槐,也是为了保持水土,防止爆发山洪。
不知是因为气候的原因,还是因为土质、树种的原因,山里的各种果树都没有太粗壮的,果树的树龄一般也只有十几年,只有梨树和枣树除外。平梨沟和把梨沟的枣树和梨树,有相当一部份都是祖上留下来的百年老寿星,至今仍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数百年来,这些果树一直都是山里人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同时也是每家每户修屋盖房不可缺少的重要原材料。当地住家无论穷富,无论是土房还是瓦房,大梁用的都是一搂多粗的红松。屋里的南北大炕,也都是两条半尺多宽的梨木炕沿,细腻光滑,年头久了,也变成了深红色。
关老爷岭上的这些果树和梯田,平时主要由烈属金殿发金老汉负责看管。梯田遭到自然破坏时,也都由他老人家一个人负责修补。农村社员没有年龄限制,也享受不到城里工人的退休待遇。只要能干活儿,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十几岁的娃娃,来者不拒,且多多益善。对于一辈子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来说,“享福”就是能干活,能干活就是“享福”;要是哪一天动弹不得了,下不了地了,抡不动锄头了,那活着也就等于遭罪了。那天清晨,当金老汉用最朴实的语言表达出这些观点时,所有知青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撼。话语简单朴素,而其中的道理却未必每个人都能体会得到。
今年是果树丰收年,前所未有的大丰收。很多早熟的果子落在地上就烂掉了,着实让人心疼。这次被组织来参加摘桃的社员有四十多人,知青们还是第一次参加,兴奋得不得了。此刻,大家都会集在第一层梯田的下面,等待秦队长从岭上下来分派任务。
太阳已经从东方探出了大半个脑袋,岭内晨雾淡淡,萦来绕去,美轮美奂。余抗修不由得感叹道:“真像是仙境啊!”
方国庆挨个给果树相面,最后挑了一棵相对粗壮的,三窜两窜爬了上去。骑在一根大树杈上,方国庆揪下一个桃子,托在掌心,然后像个孩子似的“咯咯咯咯”傻笑起来。笑完了,方国庆又摇摇晃晃地从树杈上站了起来,把眼睛闭上,很是深情地叫了一声:“啊!”
李旭东乐呵呵地仰着头,对着一脸陶醉的方国庆说道:“我说国庆,你是不是准备赋诗一首啊啊?”
大家听完连声开始起哄。方国庆也没含糊,“赋就赋!”
“方大诗人,你用什么词牌啊?”徐荣光也忍不住调侃起来。
“咱不受任何限制——咱是自由体~!”
人们以为方国庆真的来了灵感,纷纷向前围拢过来,等着,看着。
“听好了~”方国庆清清喉咙,“桃啊~~~养人,杏啊~~~害人,李子树下啊~~~撑死人!”
大家听完哈哈大笑。余抗修高声说道:“我的方同学,真白瞎了你那个表情了!就这啊?我五六岁的时候就知道啦!”
好在方国庆同学心理素质比较过硬,对大家的嘲笑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周建南也跟着笑了半天,末了,他对这骑在树杈上的方国庆喊道:“你快下来吧,别给咱们男知青丢人啦!为了顾全大局,我也即兴来上一首!大家欢迎不?”
“欢迎!欢迎!”人群中的气氛又热烈起来。队里的社员或抱着肩膀,或蹲在地上,乐呵呵地看着这几个知青耍活宝。
周建南收敛了笑容,整理一下外衣,开始朗诵:“《清平乐•摘桃》。都听好了——东方欲晓,社员起床早。踏着晨雾来摘桃,风景六队独好。。。”
周建南边说边配动作,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不少社员都被他给唬住了,赞叹声在四周响起。
黄为民不失时机地凑了过去,拦住了周建南。
“建南兄真是才貌双全哪!佩服佩服!不过我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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