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坟——一个老知青的回忆》
第52节

作者: interrogatio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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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四爷心里并不十分舒服,不得不就台阶走了。

日期:2009-5-3 15:10:00

  周书记对围观的十几个娘儿们、孩子说:“都该干啥干啥去!看热闹不怕乱子大!上工干活这么积极就好了。”
  人们都溜溜的散了。
  李旭东还了镐把,人都上了车,大车往前赶。周书记骑上自行车,问怎么回事,老林一五一十的说了情况。

日期:2009-5-3 15:18:00

  周书记说:“这也应该理解,谁家的狗丢了,能不着急呀,听了谣言,产生了误会。你们要多担待。个别知青也是太叫人头痛,尤其社会上下来那个武闹,年龄大,道眼多,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你瞧他,半夜拔花生、撸毛豆、掰包米,偷鸡摸鸭子,什么都干。那天我把他叫去,狠狠的说了一顿。过后听说他回去,蒙被哭了一个多钟头。我又有点后悔,人有脸树有皮呀,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谁没有个自尊心呐。我以为他能改好,可这狗是不是他干的呢?小徐呀,你们点儿还是真不错,一定要保持先进。三、四、五队知青人数虽然多,也还行,没叫我太操心。”

  徐荣光说:“谢谢周书记鼓励,您放心吧。”
  周书记接着说:“李旭东回去写个检查,你太爱惹是生非。”
  李旭东自觉刚才也是有些冲动,点头没言语。
  徐荣光忙说:“周书记您不了解他,他在队里各方面表现都很好,是点儿里的骨干。就是有时掌握不住态度。”
  老林也跟着说:“他热爱集体,劳动态度好,大公无私………”
  周主任说:“那好,回去作个自我批评,哪天再唠。现在分管你们知青工作的是何溪泉主任,有事多和他联系。我得快蹬几下了,要晚了。”

  周书记骑车超了近道,上了稻池埂子。别看那上面又窄又不平,拐弯抹角的,他骑得却稳稳当当。
  两个车老板子也快马加鞭,奔了县城。

日期:2009-5-3 15:29:00

  六十一、
  上午十点多钟,三队生产队长孙长发领着社员拔最后一遍大草,换地(就是拔完了这片地的草换到另一块什么地去拔草)活儿不太紧,路过北壕沟,看一帮娘儿们孩子在那站着,还有哭声,走过去看。
  人群挡着,就听吴四爷带着哭腔喊着:“狗儿呀,是哪个杂种,手这么黑,让你死的这样惨呐!”
  孙长发心咯噔一下,寻思吴四爷的大儿子——狗剩子大叔遇害了吧。又一想,不能啊,一个普通社员,阶级敌人害他干嘛。拨开人群更是吓了一跳,透明的塑料布包了一大包血淋淋的什么东西。奇怪,围观的老亲少友没有帮着哭的。忙问:“这是谁呀?”
  河沿七大娘撇吱拉声说了一句:“大黄狗。”
  孙长发听了差点乐出来,细看狗头、狗爪子、狗下水和狗皮断定不是当地人干的。这些都不应该扔。还有挺多肉呢,狗皮也是好东西呀。心想:上前劝几句吧。

  “哎呀,我说四爷呀,你快别哭了,我还以为狗剩子大叔壮烈了呢。要是他为革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你哭也值个儿呀。”
  吴四爷气上加气,能一句骂走他,都不想分两句,骂道:“滚他妈蛋!不会说话,借小孩撒尿去,少在这儿放虚屁!”
  孙长发笑来来的说:“四爷,我是为了你好,要哭也得找个荫凉地方哭哇,别在着晒盖子是不?”
  吴四爷两鬓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崩起来了,骂道:“滚!你个小兔崽子。”
  难怪孙长发挨骂,书没念到,用词不当。“晒盖子”那是形容王八的专用词语,是农村人很忌讳的一个字眼儿。他年轻辈分小,爷爷辈骂他几句,根本不在意,也是他当队长的给吴四爷一个面子。便叫本队的社员吴仓——吴四爷的堂孙:“去,你不用干活儿了,给你四爷弄回去。这要哭过去,谁家卖个房子,写个字据,红白喜事写个礼帐,都没人了。这么大学问,带到棺材里,不可惜了(liao三声)儿了。”

  孙队长尊重知识,爱惜人才呀。

日期:2009-5-3 15:34:00

  中午周书记开会回来。路过吴四爷的门口,听里面一片哭声,吃惊不小,寻思是不是早晨自己处理问题不当,把老爷子气过去了。忙立了自行车进了院。看见门里门外,大孙女、二孙女、还有小孙子都在哭。那两个孙女平时闷痴痴的不爱说话,小孙子嘴还挺溜。
  周书记忙问:“几点的事?”
  那小孙子说:“咱们……下学…….才知道。”
  周书记一阵难过,自然储备了两滴眼泪,想进去表示一下无产阶级感情,没等流出来,看见吴四爷坐在炕上,手里还拿着一条白毛巾,正抹着眼泪,凭直观判断肯定不是诈尸。大儿媳妇也在哭,不知哭的是谁,炕上放着饭桌子,摆着干饭,大儿子、大孙子和二孙子都不在。
  这个家一直是吴四爷一手遮天,男女“分槽”喂养。男性老少可以吃大米干饭、玉米饼子,还可以吃个咸鸭蛋。女性老少只许喝高粱米和小米稀粥,土豆子和茄子等瓜菜代(瓜菜代:指没有荤腥,只吃素)。除了春节,农村叫阴历年,女人能跟着吃上一顿饺子、几块肉,其它年节,来人去客,就是喝粥。在队里干活,男女同工尚可同酬。在这个家,就是男尊女卑。当时这样的人家,还不占少数。妇联主任张凤莲几次上门做工作,收效甚微。常言道:多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那婆婆的威风只能报复性的撒在儿媳妇身上。如果没生出儿子,便苦海无边,永远没有机会扬眉吐气了。


日期:2009-5-3 15:56:00

  吴四爷不吃饭,谁也不敢上桌吃饭。想必这几个孩子哭,多半是饿的。
  吴四爷哭,儿媳妇不敢不哭。当然儿媳妇也并非装哭,平时的积怨和委屈,借此发泄,也是一个去火祛病的好机会。
  周书记不知出了什么事,蒙了,问:“是谁呀,怎么了?”
  吴四爷放大了哭腔说:“哎呀,魁民啊,你可得给我拿住凶手哇,太歹毒了,我那大黄狗,可懂事了,就差会说话了,我吃点好东西都忘不了给它尝尝。”
  周书记听了,鼻子没气歪了,连声说:“好、好、好!”磨身出了吴家大门,推起自行车,刚上去骑了没几下,后面孙长发追上来喊:“三叔等我一会儿。”

  周书记忙下来问:“你怎么才下班?”
  “别提了,上午在北壕沟,参加半个点儿追悼会。”
  “什么追悼会?”周书记知道他说的不正经话。
  “听吴四爷给狗哭九肠呢,开头我还以为狗胜剩子大叔为革命献身了呢。”
  “别胡说八道。”
  “真的,你都没看见那场面,可有乐了。我看周围看热闹的娘们儿、孩子都捂着嘴要笑,上前劝了他几句,给我好个骂。”

  周书记正来气呢,说:“行了,我知道了。”
  “哎,三叔你哪知道,那个狗可灵性了,咱堡独一份,宽头阔背,像头狮子,能出四、五十斤肉。春天他家青紫兰兔子叫武闹偷了,那狗硬是给追下来了。六、七斤重的大兔子,它给叼回家。弄他这狗,得有高招儿。”
  周书记看了他一眼。
  孙长发神叨叨的说:“我能猜出个八打。”
  “行了别瞎猜了,给我惹麻烦。”
  “真的三叔,指定是一队知青干的。”

  “你怎见得。”
  孙长发像掌握了军事情报非一吐为快不可,得意的说:“陈艳杰,嫌疑最大。”
  “胡扯,一个女青年能干那事。”
  “你可别小看她,本事大着呢。啧啧叨叨的把男青年摆拢的溜溜转。那武闹就她能叫动。点长都不好使,和吴队长关系不一般。我亲耳听她告诉狗剩子大婶,‘你家鸡鸭鹅狗不用喂,赶到咱那,糠皮有的是,一头猪吃不了。’我也亲眼看见她往出打。咱队一天三遍的打她门前过,不光我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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