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坟——一个老知青的回忆》
第59节

作者: interrogatio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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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荣光心里很感激李长胜这么无私无畏的在会上替自己说话,又这么替自己着想。如果能有一个领导站出来替王晓明说句公道话,就能避免一起冤假错案。

日期:2009-10-25 14:32:00

  六十七、
  大队部里留下来七个大队班子成员,加上一队的两个队长,共九个人重新坐下来,讨论王晓明问题的定论。
  吴队长主人翁似的,在屋里地上绕绕花花(绕绕花花:此处指气势嚣张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说:“这事,还有啥合计的。秃脑盖子上的虱子——明摆着——就是现形反革命。谁说不是也不好使!如果要研究呢,就研究新情况、新问题。徐光荣那小子,什么先进典型,大队应该重新考核。好好调查他家的出身,历史、社会关系。还有那个李旭东,什么出身、什么成分?起了阶级敌人起不到的作用,敢搅闹批斗会现场,公开对抗无产阶级专政。还有抡镐把、行凶挑起武斗。他们三个人是有预谋、有联系的,已经构成了反革命集团了。这是右派翻天!”大帽子又铺天盖地了,这罪名,胆小的都能吓死。


日期:2009-10-25 14:34:00

  吴家田本来是个聪明人,这会儿有点忘乎所以了,摆着不获全胜决不罢休地气势,大放着厥词。
  何溪泉主任沉着脸,不耐烦地说:“你行了,别说的吓人道怪的。咱们大队出现反革命集团是好事啊?你们一队——这事儿弄的过左了。徐荣光摆事实、讲道理,句句说道点子上,弄的咱们现在很被动。如果全大队一百来个知青起来闹事,怎么收场?恐怕全县都得通报批评。”
  吴队长两眼圆睁,目光左右扫射地说:“敢!反了他们了!谁带头起刺儿,就抓起来谁!”
  周书记蹙着眉头,抬起眼皮,不紧不慢地说:“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权力。——随便抓人呐。——你们呐,关上门当皇上,竟瞎整。”

日期:2009-10-27 14:21:00

  吴队长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请示毛主席了!”(就是举着毛主席语录本,对着毛主席像请示。在当时有些地方或场合常见,尽管很可笑,谁也不敢反对说不)
  周书记打断问:“毛主席让你把王晓明专政起来了啦?”吴队长一时没有答上来,别人都笑了。
  周书记接着说:“两个人打架,一个巴掌拍不响,吴川是起因。还给王晓明定个现形反革命,你们嘴真大,那挨得上吗?还怪李旭东搅闹会场?”
  吴队长反驳说:“大清早起来,青年点儿都做‘三忠于’,就他一个不做,不算罪啦?那是反对毛主席!”
  周书记问:“你咋知道的?”

  “陈艳杰和武闹揭发的,他自己也承认了。”周书记看了看在座的各位说:“我就不信了,你们各家劳力大清早忙着洗脸吃饭,五点就得到队部上工,都做‘三忠于’了?要是都互相揭发起来,没做的都是反对毛主席?”大家全不吱声。
  吴队长强词夺理地说:“俺们在队里田间地头一天做好几遍,家里不上工的,在家按顿做。”

日期:2009-10-27 14:22:00

  周书记问:“那你说,王晓明应该在哪儿做?”吴队长又答不上来。
  周书记接着说:“什么是忠于毛主席啊?一天无数八遍地向他老人家请示、汇报,不怕累着他老人家呀?他老人家是操劳全党全国全世界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的大事,能不能让他为咱的小事少操点心。哦,家家吃个饭、喂个猪也都请示毛主席,他老人家还告诉你们一顿吃几碗饭、喂几瓢食吗?那天我打腰院门口过,你看看罗寡妇、老高婆子他们几家,猪圈前面挂个毛主席像。一手端个猪食瓢,一手拿个毛主席语录本,呵呵咧咧、颤颤嗒嗒,一阵扑腾,吓得正吃食儿的鸡鸭鹅狗满院子乱飞乱窜。我说‘你们行了,别把猪食甩到毛主席像上。赶紧摘下来,挑个好地方挂。’这要是让哪个快嘴的捅到公社,好事又变了坏事。咱们社员群众有那工夫,多干点活儿,多打点儿粮食,那才是忠于毛主席呢!”


日期:2009-10-27 14:23:00

  这话说到大家心坎儿上了,说出了大家不敢说的话。都赞同地说:“可不是嘛,一天到晚得做个七八遍‘三忠于’,加起来两个多钟头做不完。给主席添了不少麻烦,让他老人家多劳多少神。”大家说的都跟真事儿似的。
  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太教育人了,把人用来交流的语言规范的从直白明了到掺杂着一多半的艺术成分,把不情愿搞的形式变通的这么体谅毛主席的日理万机。假话空话套话风靡了一个年代,老百姓带着迷信带封建意识,每天离不开三呼万岁,自然规律谁也活不过二百岁。一个真正繁荣民富国强的和谐社会才是中华民族五千年追求的梦想。


日期:2009-10-27 14:24:00

  周书记看了一眼一脸不忿的吴队长,说:“回去,放王晓明回青年点儿,让他们该上工去上工,别闲着三个壮劳力不干正事。”
  吴队长涨红了脸,梗着脖子站着没动,说:“这个队长我不干了,你们另选高明吧。” 大家都愣了,周书记没想到他会来这手儿,还拿一把。但绝不是心里话。他不干,队里真没人敢接。吴家大户做起梗来,谁能玩儿得转呢?
  于是,周书记端起架子,板起脸:“怎么地,你还老虎屁股摸不得了?想撂挑子?行啊,我可以派徐光荣接替你,不一定比你干的差。公社党委还要树这个典型呢。可你怎么面对一队社员群众。我告诉你家田,现在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这是党和群众对你的信任。——有错误就得纠正,让政策跟你走,还是你执行政策呀?你以为放了王晓明是简单的事儿吗?如果人家管你要结论,你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恢复名誉呢!整知青是你说了算吗?噢,就你会说,人家都没长嘴!要是给你上纲上线,说你破坏毛主席上山下乡的战略部署,挑动知青斗知青,够你抖落一阵子的。”

  吴家田队长这下蔫了,这也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人总不能给脸不要脸啊!
  周书记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么的,姜跃呀,你去把王晓明领到这,我和溪泉主任和他谈,然后让他和吴队长交换一下意见,消除隔阂,还得在一个队生活工作。家田呐,你要敢于承认错误,当队长的要高姿态。”
  吴家田点头答应着。
  周书记说:“姜跃呢,你下午还得去做一下吴川的思想工作,虽然他吃了点亏,但是还要多做自我批评。谁让他惹事生非了。王晓明打人是有错误的,我们还得批评教育,两个年轻人拉拉手,革命队伍内部还要搞好团结啊。竟添乱,本来挺简单的事,弄的复杂化、扩大化了,这大半天净是处理这没影的事儿了。还有个正经事和大家提一下:公社要求各个大队成立专案组,我和溪泉挂名主抓,做具体工作的人员,笔头子得硬,和谁家都无亲带故的,还能正确领会政策、文件精神的,我看把徐荣光调上来,大家看看怎么样?”

  班子成员一致表示没意见,就定下来了。

日期:2009-12-14 19:33:00

  六十八、
  徐荣光心在下雪,做梦也没想到,产房传喜讯——还生(升)了,身上像卸了个千斤包袱,轻松地像腾了云。一天早、中、晚往返十六里地,并不觉得累。他把全大队共八个四类分子的历史问题都客观的写了材料,注明没有发生新的反动言行,都能老老实实地接受社员群众的监督劳动和思想改造,也就没有必要常搞什么批斗大会了。他把这些工作汇报给了大队领导班子,几位领导也表示赞赏,他工作干的利索,政策把握的好。其实没有上级要求、没有个人仇恨,又没有什么图谋,谁愿意搞批斗会呀。这类工作徐荣光本来并不喜欢,有时心里很矛盾,更不够设他一个专人埋头苦干的,总觉得不干活儿就坐立不安。

  第四天的上午,徐荣光看周书记坐在大队部没什么事儿,就和周书记说,还是让他回小队干活儿,闲着心里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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