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一只农民ps的假老虎,在官员与专家的力撑下都鉴定了一年,那么当面对一个山庄的最高权力者,一个专业的最高权威者,还有为了维护自己利益的沉默的大多数,我,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伏魔使,一个一米六的女生,能做什么?
原来从现代到古代,我们都一样卑微与不重要,即使我们怀里揣着真相。
不,更糟的是,我到现在,还不能说知道真相,我所得到的,只是一些说法的碎片,而这些碎片甚至互相矛盾。
阿灰到底是不是真的与人偷情?如果是,那她便不是冤枉的;如果不是,何至于全庄老小都要冤枉她?
她真的救过马甲的命吗?如果不是,她凭什么能嫁进这家?如果是,那她与马甲的关系不是应该不错吗?可如果与马甲关系恩爱,为何又要偷情?而王管家,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情,又是什么目的?
这些疑问绕着我的头,让我在这最后的时刻不得安生,如果我能想清楚它们,或者还有最后一线希望到倾天面前去力争一次吧。
我一手捂着额头在空荡荡的山庄转着圈,风在耳边团团吹着。
直到它打在我脸上一张纸,我烦躁地一抹拿下来,是张符,上面不是我的笔迹,那看来是我来之前那些丢失的符纸之一。当时我还猜想过并非野猫野狗将它们碰掉,这成为又一个疑点,而今,知道似乎也没有用了。
然而,这个想法在下一秒得到巨大的改变。
我捻开手指,有些费力,黏黏的。
树脂?……小时淘气去割开树皮,常有这些流下来。
可现在,符纸上为什么会粘有树脂?
一道银线穿过我的脑海般,一切突然贯通了。我拔腿就向后花园跑去。
日期:2009-5-20 18:10:00
我直奔到后院那颗畸形的桃树边去,寻摸一番,伸手进幽深的裂成两半的树缝中去掏,果不其然,粘兮兮的一手出来,一把符纸甩都甩不掉。
难怪,先前我还怀疑过,土灵符法是专克阴水的,所以能揭掉符纸的绝不是鬼魂,而木灵,正可以解释这个疑问。
“喂……”我正埋头苦掏,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童音。
回头看去,正是第一天来就出现那小孩,此时侧站在我身后,咧着嘴笑,用眼睛的余光看我,表情诡异而不屑。
“你肯出来就好,”我转过头,面对他,“你在这里呆了二三百年了吧?”
“是,怎样?” 小孩往后退了一步,斜着眼挖一坨鼻屎,用大拇指弹飞出去。
“那你一定知道阿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知道,可凭什么告诉你?”
“你可以不说,我来,是想跟你核实我的猜想,”我小心地道,这些成了精怪的东西,脾气多半古怪,一句造次,也许他就隐匿不出了。
“咯咯,咯咯,来这里五天的伏魔使,知道的好清楚喔,”他再次笑起来,“你问了好多人吧?哪一个说的是真话?”
“所有。”
对方怔住了,一直斜睨的眼睛转过来一瞬,正面看我。
“所有人说的都是真话,所有人都有所隐瞒,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所有人都放大对方的过错……”
孩子不笑了,把抱在胸前的胳膊放下去,眼角挑一下,“说下去。”
“马家的人说,少奶奶与人偷情。没错,这是真的,所以被浸猪笼也不能说完全冤枉。可是他们隐瞒了阿灰救过少爷一命的事实,因为这会使他们显得恩将仇报。”
“阿灰是艄公的女儿,水性好,说她在江里救过马甲,我也相信,可是我想,在这之后,她硬要嫁进这家,恐怕脱不了虚荣之心。”
“而之后,丫头说少爷家世相貌都好,人也专一,这,也许也是真的,看起来是阿灰不知惜福,可实际上,谁知道她的苦楚呢?”
“也许初时,人们念在她救过少爷,会对她有些尊重。可这点恩情,如何敌得过刮骨钢刀般的时间?……慢慢地,她的出身卑微,谈吐乏味,举止上不了台面这些弱点全都展现,人人心里,觉得她配不上少爷,攀了高枝,发展到后来,连府上有点地位的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这样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但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与马甲的背景差异太大,无法交流——世家公子,天天吟诗作赋,赏花听琴,艄公之女,生活都是江来浪去,满手鱼腥,一来二去,能说的恐怕只有些吃饭问安之类,日积月累,再恩爱的夫妻也会形同路人。”
“所以天长日久,不知何时,她倒向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也许这人也是个下人,外人看来是她不知好歹,殊不知,是因为那人让她没有压力,能听她倾诉,与她沟通。”
“阿灰不是坏人——连树木都会施救,我相信她本性纯善,马甲也不是坏人,即使与阿灰的感情消磨殆尽,他还在以近乎残忍的方式坚守着这段婚姻。”
“在我来的那个时代,有一个故事叫做‘灰姑娘’,卑微的少女一夜之间被王子看中,多少平凡的女生,将它当一个梦想。”
“殊不知,真实灰姑娘的结局,即使有最美丽的女方,最宽厚的男方,结局也逃不过,现在这样……”
日期:2009-5-23 14:10:00
“结束了?”良久,对面的孩子发话。
“嗯。”
“那你来找我,想知道什么?”
“求证,还有更多的细节,要想说服倾天使,这样的推论是不够的。”
“如果这样,你还是趁早放弃吧,”桃树的小妖扭过脸,又恢复冷淡的表情。
“为什么?”我诧异。
“我在这里三百年了,人世间的种种,见过不要太多……真相,到底有多少人在乎?”
他这么一说,我愣住了,的确,高高在上的倾天使,会感激我,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
就算我得到再多的细节,解释得再清楚,可阿灰偷情是事实,反过来为害山庄也是事实,我能理解她的痛苦,已经对她恨之入骨的马家人,又会理解她吗?
却原来,我南辕北辙,苦苦寻求客观的真相,而在这里,问题出在,人人坐在主观的立场。
那在仅剩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又要怎么完成我的任务,回现代去呢?
“等一下,”我正惊慌沮丧,竟是对面的小孩又开了口,“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就算倾天再强,强不过五行天道,她要封镇阴魂,用的必定是土灵符法……以木灵之内丹,可以在封界上漾开一条缝隙,”说着,他从口中吐出一颗碧绿的珠子来,在夜色中熠如寒星。
“你是说,要我潜到河底,在阵法发动之前钻透结界,放阿灰魂魄一条生路?”
“不错……但是你知道,水克火,不是说一杯水可以浇灭一车柴燃的火,同样,我这颗珠子,最多能支持半刻钟,在这时间内,你能不能救她出来,是你的命,也是她的命……”
桃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突然隐匿不见,任我再怎么唤也不出来,只留下地上那颗珠子滴溜溜地放着寒光。
时间紧迫,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向他拜一句,“我代阿灰谢你大恩”,便捡起珠子,飞奔向河堤而去。
日期:2009-5-24 11:46:00
河堤河堤河堤……我在心里强迫症一样念着,脚下拼命地跑。
远远地,已经听见法事所用的乐器声响,再过一片乱草甸子,就是阿灰被埋的地方了。
正在这时,突然身后一只手拉我,“章姑娘!”
我被扯得一绊,也吓得妈呀一声,惊转头,半晌才凭体型和声音分辨出这个人,拍着胸口道,“王管家,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少奶奶要遭此大劫,我怎么有心情去法会呢?”黑暗中,看不清对面的人的表情,只有两只眼睛发着亮,语气有些奇怪地耐人寻味,似乎阴恻恻的,可又带有两分得意。
“我知道了,你是来找我想救少奶奶的吧?”我想起来他与众人不同的态度,忙道。
“没错,我来找章姑娘,就是为了救少奶奶的,”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说的很慢,并不像着急求人的意思。
但这时我心急火燎,哪里想那么多,“你放心,我这就是去救她的,”说着就要转身继续跑。
没想到,就在我转身的一刹,脑后袭来一阵劲风,当地一声,人就趴在了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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