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董萍的眼里已泪光闪闪，但她还是继续道：“她从天津回到北京之后，就自己租了间单元房住下来。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倒还是经常见面，但是她从没提过有什么烦心的事。但是她去了英国以后，和我的联系就很少了，而且五年里也从没回来过一次。我倒是中间去英国看过她一次，但是只待了一个多星期，对她在那边的生活了解的实在很少。我真的没想到她这次回来都没有通知我，而且还……”

　　说到这里，董萍眼中的泪已经涌了出来。
　　“没想到这位程书记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升官史。”开车回警局的路上，小贺不经意地评论道。
　　开着车的徐锐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他对和政界有关的事一向不大发表评论，因为他觉得像他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对官场政坛背后的那些风云变幻、明争暗斗，是永远不可能了解的。
　　不过他之前倒是的确没有想到，董萍此日会将程锦民背后的这些历史说给他和小贺两个丨警丨察听。想来董萍对前夫的积怨实在是很深，这一点徐锐在初次与他们见面时便已有察觉。
　　他又反复回想着董萍对程雪的叙述。看来家庭的破裂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性格的塑造。
　　徐锐是在一个很和睦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他很难切身体会程雪在她父母离异时的感受。伤心？愤怒？困惑？失落？无助？恐惧？怨恨？恐怕这每一样都不少。

　　当然在现在的社会里，离婚已是很平常的事，他相信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因父母的离异而受到负面影响。但是的确有一些不幸的孩子，多多少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上一代的恩怨有时会为无辜的下一代带来难以逃避的阴影，这是令人无奈的现实。
　　但是徐锐也承认，此日与董萍的谈话好像并没有为案情的调查提供任何直接的线索。而且程雪的自残行为真的和她曲折的成长经历有关吗？这个问题萦绕在徐锐的脑海里，他目前还没有答案，但是他隐约觉得，事情不仅仅只是这么简单。

日期：2010-6-30 13:02:00

　　第七章 一幅拼图（二）
　　在徐锐小贺四处拜访程雪生前熟人的这几天里，重案组的另一支人马取得了一些进展：在海天阁酒吧与程雪谈话的那个外国男人的身份已经被查明。
　　虽然酒吧的工作人员中，没有一个可以详细描述出此人的相貌特征，但是君辉酒店的摄像监控系统却捕捉到了几张此人出入于酒店时的图像记录。虽然图像的清晰度并不高，但是通过搜索公丨安丨机关对驻京外国人口的资料管理系统，重案组的同事们还是得以初步锁定了十几位和图像里的男人外貌很相似的外国人。
　　这之后，通过对这些人的分别探访，以及与酒吧工作人员的核实，重案组终于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因为对这条线索格外重视，陈队亲自出马，并请了翻译专家，与此人面谈。
　　在他们面谈后的次日，黄昏时刻，重案组中负责调查程雪一案的所有成员，聚集在局里的会议室，由陈队向大家汇报一下过去两天在这条线上所取得的进展。
　　“此人名叫Erek Nowakowski，34岁，波兰籍，持美国绿卡，曾在美国留学，获得学士硕士学位，曾在美国一家投资公司工作了六年，2002年底被此公司派驻到在北京的办事处工作。”

　　徐锐一边听，一边翻阅着关于此人的资料文件。资料中附带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浅棕色头发，琥珀色眼睛，浓浓的眉毛，粗大的鼻子，看上去三十几岁。
　　陈队继续道：“根据Erek的口述，他以前不认识程雪，大年初二那晚，是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见面。
　　那天晚上，他和两位朋友约好在海天阁酒吧一起喝酒，但是在他到达酒吧的时候，朋友还没有到。他在吧台买酒时，看到了独自坐在一旁的程雪，于是上前搭话。他的中文水平很有限，所以在用中文打了招呼后，就不得不转用英文。
　　他说程雪的态度一开始很冷淡，但是听他用英文说了几句话后，便问他是不是从东欧来。据我们这方的翻译所说，虽然Erek的英语以美音为主，但还是带有典型的东欧口音，想来程雪是从他的口音中猜测出他是东欧人的。
　　程雪告诉Erek她的英文名字叫Carrie，但并没有向他提到任何个人情况，也没有提到她那几天在北京的计划安排。

　　根据Erek的口述，他们那晚的谈话也只是随便闲聊。程雪好像对波兰很感兴趣。那天的谈话基本上是围绕着有关波兰的话题，比如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近年来波兰人出国移民的现象。
　　两人的谈话大概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之后，Erek的朋友到达酒吧。他邀请程雪与他和朋友一起饮酒聊天，却被程雪婉拒。两人随即告别分开，并没有留下相互的联系方式，这之后也再也没有见过面。根据酒店摄像监视系统的记录，那日程雪的确是独自离开海天阁酒吧，回到房间的。
　　关于Erek的不在场证明，我们已经证实，程雪被害的那天，他与几位朋友在下午两点左右相约打保龄球，之后一起吃晚饭，然后到酒吧喝酒，直到凌晨两点左右才离开酒吧。就此看来，他的不在场证据确凿。
　　我们也已经证实，Erek从未去过英国，并且当他在2002年底被公司派到中国工作时，程雪已经去往英国。由此看来，这两个人在酒吧相遇之前就认识的可能性的确很小。”
　　说到这里，陈队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在座各位的反应，然后继续道：“所以，目前看来，这位Erek的嫌疑可以暂时排除。”
　　又是一条没有收获的线索，但是至少排除了一条干扰因素，徐锐心说。
　　他又反复斟酌了一番这位外国男人的证词，的确没有找到任何疑点。
　　但是程雪对那几晚里上前与她搭话的其他男人都爱答不理，为什么会破例与这个男人聊了起来？只是因为他是外国人吗？徐锐有点纳闷。


日期：2010-6-30 14:16:00

　　第七章 一幅拼图（三）
　　对程雪一案的全面调查已经进行了两周了。
　　两周来每日在外面东奔西跑的徐锐，这一天在局里食堂吃过晚饭后，没有回家，却留在了办公室。他想仔细阅读整理一下目前为止北京天津两方所收集到的资料信息。
　　重案组的几个同事已经通过浏览君辉酒店保存的监视系统摄像记录和与工作人员的进一步谈话，对程雪在失踪前几天内的行踪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她在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入住酒店，这之后，直到初二下午，她都没有离开过酒店。这期间，她白天几乎都是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每餐不是在酒店餐厅用餐，就是叫的客房服务。晚上她会去海天阁酒吧喝酒，直到凌晨才回房。

　　初二那天下午，她大约在一点多钟离开酒店，四点钟左右回来。这与她过去的同事顾晓雯的口述一致，那天她们在东方广场一起喝咖啡，时间正是从下午两点到三点半左右。从外面回来后，程雪也还是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晚上八点钟左右，又去了海天阁。
　　但是对于她初三那天的行踪，徐锐却有一些疑问。那天下午她在一点多钟离开酒店，警方已经了解到她那天下午去了养乐堂看望杨刚，在四点钟左右离开。但是那之后，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和谁见了面，就不清楚了。目前为止，徐锐等人只知道她是在次日凌晨快两点的时候才独自回到酒店的。
　　虽然现在还很难判断程雪在这几个小时里的行踪是否和她的被害有关，但是徐锐却在他的笔记本里记下了这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