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保姆所经历的风花雪月》
第12节作者:
如鱼得 姐姐家常做这汤喝吗?亮亮的这句话让我无语,平常在乡下很少吃到新鲜肉的,大都是春节买些肉用盐腌成咸肉,这样在农忙时分,直接蒸咸肉吃,既可以节省做菜时间,也能增添点营养,但一般情况下,咸肉还是舍不得吃的,都是蒸咸小菜.新鲜肉也都是逢年过节能吃上一口.我们家,只有弟弟们生病身虚时,父母才会上集市上买点瘦肉来,做点清汤给弟弟喝,算是补身子吧.
现在想来,这种清汤可起到去火之效,对一个病者来说,本身身虚,喝这种汤适得其反.但在我父母眼里,凡是猪肉,不管怎么个做法,那都是好东西,是最好的补品了.
亮亮喝完汤,津津乐道,但对我做出的菜黄,皱起了眉头,说太咸了,酱油味太重.于是,他自己动手从盆子里舀来肉汤放进饭碗里,和着肉汤吃完了饭.
我的第一顿饭卓有成效,至少让亮亮放弃了对蔬菜的嗜好,吃起了肉食.后来,这清汤也顺理成章地纳入了亮亮的私人菜谱里.
日期:2007-11-5 16:14:21
吃完饭,等我洗刷完后,到了客厅,见亮亮还在看电视,就说你明天一早要上学去,早点上床睡觉吧.孩子说,时间早着哩,你想看什么我来帮你调频道.
我给他倒上茶水,坐到他旁边,问有安徽台吗?
他熟练地摁着遥控器,等调到安徽台见到是光头的清朝戏,又调回了少儿频道,说没长头发,瞧着就没劲,不如动画片有意思.
我又进了卫生间,用热水器给他装了一盆热水,给他洗脸,然后再换上一个盆,准备用洗过脸的热水给他洗脚.他一看就叫上了,姐姐赶紧把水倒了,刚洗过脸的水又来洗脚,太恶心了.听他这话,好象是将洗脚水端来洗脸似的.我也只好用洗脚盆重新端上热水来,给他洗脚.电视里没他爱看的节目了,就放下遥控器,进了自己房间上了床,又招呼我把那本卡通书送到他手上,他半依在床头看起书来.
回到客厅,我关上电视,又将客厅整理了一下,然后回到了自己房间,打开台灯想写家书.
日期:2007-11-5 16:42:43
这封家书一直是我心怀的冲动,我很想即刻向远方的父母道出积压在心头上的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离家没多少天,可我所见所闻已不是刚进京时,面对陌生的混凝土世界而发出的感慨了.在我眼里的世界,已由神奇的天安门扩张开来,进了都市的大街小巷,一草一木了,直至我完全从一个乡下村姑蜕变成城市里的保姆角色,我是保姆了,刚伺候完一个小孩上床的保姆,有了口头承诺的薪水,一年下来,我所挣到的工钱,能抵得上父母在庄稼地上的两年收成.
我写上开头,又撕下扔掉,然后又道出那熟悉的称呼,反反复复浪费了几张纸,我感到有种兴奋,也有种茫然,就如同窗外闪烁的灯光,既明亮,又昏暗,明亮是因为黑暗的映照,昏暗又因为城市的夜空本是个浑浊的天罩,我无法预知接下来的日子到底是怎样的场景,是围着厨房承担起一个中规中矩的保姆简单角色,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日复一日的烦琐生活,还是在不经意间,迷失一个自我,被抛弃到城市的拐角,成了污染的垃圾.
我放下笔,进了亮亮的房间,孩子手里的书歪在一边,他靠在床上睡着了.我轻手轻脚给他脱去外衣,把他抱起平放在床上,再给他盖上被褥,然后熄了灯,带上门.我将客厅里的灯也关了,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朝脸上拨了些冷水,我想让自己安静下来,理清紊乱的头绪,给家里写信.
回到书房后,我关上门,将窗户开出一点缝隙来,兴许是让外面的点点寒风,吹醒我的乡愁,在天边的那一头,是寒冷的星空.
日期:2007-11-6 10:45:30
那晚上我写了有好几页纸,从出门到上车,从一路上颠簸到踏进京城见到天安门的感受,从老太太家的家务细节一直写到叫亮亮的孩子已入睡.写得很罗嗦,一股脑儿地倒将出来,就好象一个乡下小女孩,第一次进了县城后,回到家里有数不尽的话茬儿.
可信中,我只字未提工钱,我担心有变数,到时候让父母空欢喜一场,那可是一年收成的一倍,本指望风调雨顺,丰收在即,却遇到涝灾,颗粒无收.我的心境就如同父母固守的田地,成事在天.在保姆眼里,雇主就是头顶之天,有阴晴,有暖冷,也有不测风云.
写完家信,感觉有点累了,关上窗户,我回到了客厅,将灯打开后,又细细察看了一遍,生怕地板上粘有污迹或茶几上残留茶屑.墙头上的挂钟已快指向12点,可那丨警丨察还没有回来.我望了望门,不放心地走过去,扭动门闩试了几下,又使劲拉了一把,见门纹丝未动,这才关了灯.回到自己的屋里,我本想洗个热水脚上床,可里面的塑料盆有好几个,亮亮也只认得自己的盆,我不敢动用那几个盆.好在北京冬天有暖气,只要不出门也不觉得冷,脱去外衣和毛衣,上了床,感觉床软软的,被褥里散发着花露水一样的清香,我想,今夜我可以做个好梦了.
日期:2007-11-6 11:36:53
朦胧中,感觉耳边有什么东西在骚扰,一阵紧似一阵,好象驱不走的蚊虫,嗡嗡乱响,我在酣梦中醒过来,我这才听清楚是电话铃声,深更半夜的,谁来的电话,那丨警丨察回来了吗?怎么没人过去接电话?我在床上迟疑了片刻,见电话始终没人接听,就套上毛衣下了床,开门到了客厅,打开灯一看,主人卧室的门还敞开着,我往里瞥了一眼,床上空空的,丨警丨察还没回来,而挂钟显示,已是凌晨两点了.
我赶忙过去拿上话筒,一阵爆炸式的嗓门震得我耳鸣:电话打了半天也不接,谁让你把门反锁了?快开门!
我一听正是丨警丨察,急忙搁下电话去开门,木门确实被我无意中反锁了,我知道自己闯祸了,也怪自己睡得太沉,将电话梦成了蚊虫.开了木门,就见丨警丨察站在铁门边,脸色铁青,眼睛发红,看上去疲倦不堪,额头上那块渗出红丝的胶布吓得我倒退出好几步.
他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头上就缠上纱布了.
进屋后,他一句话也不说,坐在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又起身走到冰箱边,从里面拿出两个大馒头,放进塑料盒里,然后才叫我拿进厨房的微波炉去加热,并多拿几个蒜头过来.两分钟过后,我将热馒头和蒜头放到他跟前.他喝了口水,用手捻着蒜皮,动作很熟练,一会工夫便将几个大蒜头剥了皮,随后将一个蒜头送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起来,边嚼边吞咽馒头.我从没见过生吃蒜头的,这不是将作料当菜吃吗?
见我傻站一边瞧着他的吃相,丨警丨察挪了挪嘴,意思是让我进房睡觉.我忙说要不要给大哥炒个菜,很快的.他摆摆手.我见他额头纱布上的血色更明显了,又问家里药放在哪,我帮他重新包扎.
这回他笑了,说你把自己整得像个家庭医生,咋跟我老婆一样婆婆妈妈的,就擦破点皮,没事,你快睡觉吧,天一亮就要准备早餐,送亮亮上学去.
说完,不再理会我,继续吭哧大蒜很馒头.我讨了个没趣,就回到房间关门睡觉了.
日期:2007-11-6 12:14:33
没等我合眼,客厅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是亮亮在哭,声音很大,丨警丨察连叫着莲子,把孩子带到房间去.我赶紧又下了床,客厅里的亮亮趴在父亲的肩膀上,嗷嗷哭喊着,爸爸怎么了,爸爸怎么了.丨警丨察粗鲁地将孩子抱到地下,骂道:给老子哭丧呀?告诉你破了点皮,就你这德性,将来还想上天开飞机,胆也忒小了点!
儿子委屈地坐在地板上,见我过来,哭声小了点,站起身,拽住我的腿,眼泪汪汪地说,姐姐,我爸受伤了,流血了.孩子怕是受了惊吓,一觉惊醒来,见到自己的父亲挂彩了,肯定替父亲担心.丨警丨察倒好,不抚慰儿子的一片孝心也就罢了,却冷冷挖苦儿子怯懦,真让人费解.我忙抱起亮亮说,爸爸不小心擦破了头皮,没事的.
抱他回房,哼哼唧唧个没完,烦不烦啊?丨警丨察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巴里,嘟噜一句,直接进了卧室关门睡觉了.
姐姐,我怕,跟你睡好吗?孩子的眼光怯怯的,充满惊恐.我说好,姐姐带亮亮说,别怕啊.
就这样,我将亮亮抱进自己房间里,孩子本来就没睡好,加上刚才哭闹了一阵子,一放到床上就睡着了.我和衣躺在他身旁,再没睡意了,听着客厅滴答的挂钟声,盼着快些天亮.
日期:2007-11-6 12:56:34
任何职业都容易将职业毛病带进家庭,丨警丨察给我的感觉,总是在怀疑,那目光总是在审视,带着戒备,而且始终要端起作为丨警丨察的本色.大民白天和晚上对儿子的态度,判若两人,白天里跟天下父亲一样,对孩子倍加怜爱,将硬胡根扎在儿子的嫩脸上,这本身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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