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晚上他要把死掉的挑出来扔出去,这样剩下的就没多少了。”老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他说要是能装满一缸活的贝壳,妈妈就会回来。可是他捡的多,死掉的更多,现在沙滩上贝壳是越来越少了。”
晚上我一直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凌晨时分,海水涨潮了,巨浪拍岸,风声犀利,窗外一片惊天动地的喧闹,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吓得门窗紧闭,用被子捂住脑袋。
早晨天亮了,世界逐渐恢复了宁静,突然,外面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叫:“哗,好多贝壳!”
我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口伸头一看,只见外面的沙滩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贝壳,象鹅卵石一样铺盖着整个海岸。
“贝壳!”一声孩子的欢呼,那个男孩提着黑塑料袋,一蹦一跳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兴奋地扑向海滩。
我连忙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地套上凉鞋走了出去,旅馆里的其他住客也被这奇景吸引住了,都从房间里陆续走了出来。清凉的海风迎面吹拂,海平面上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整个大地沐浴着一层金色的光辉。
孩子投入地捡着贝壳,没留意到我们在他身后看着他。他一个一个飞快地把贝壳装进袋子里,眼中迸发着喜悦的光彩。突然,他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在他面前的沙滩下,显现出一角绿色的衣服。
我和老板不约而同地蹲了下去,把那一片贝壳向两边扒开,下面慢慢地露出了一具女性的尸体,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毫不腐烂,栩栩如生。
“妈妈……”孩子纯洁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象两串晶莹的珍珠。
日期:2010711 4:21:00
《陈尸池》
八十年代初期的湘潭医学院,因为处于“伟人故里”,文丨革丨时受到的冲击较大,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但是用我们的解剖老师刘杰的话来说,这也并非一无是处,这种特别的历史条件,就提供了我们难得的学习资源,因为那时我们的解剖标本特别丰富。由于文丨革丨中身份不明的死亡很多,加上正常教学停滞了将近十年,使我们陈放尸体的标本池里一时“货源充足、供大于求”。
学校的陈尸池位于教学楼的地下室,面积约有一百五十平方米,三米深。由于长期后勤人员不足,已经没有专人管理,平时取用标本,都得靠老师和学生亲自动手。学校那时正在校园东角建设一幢新的教学大楼,计划在我们大二暑假之前把老教学楼的尸体用完后,整幢建筑拆除建图书馆,然后等新学期一开学,全部搬迁到新址。
刘杰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瘦弱中年知识分子,平时不爱说话,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嘴上留一小撮胡子。解剖学是医学院最重要的课程之一,对同学们由理论知识转化为直观知识、克服职业心理障碍有很大的作用。在那个年代,学习风气十分上进,无论男女,每一位同学都不甘落后、不愿服输,因而大家对解剖课都非常重视。
那是学期末的一节课,上课前刘杰照例点了四名男生,帮他一起去地下室搬尸体。我和其他三名同学爽快地应了一声,卷起袖子就推着铁床往外走。地下室里黑幽幽的,发着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用陈尸池边上的铁扒子拉开盖子,里面漂浮着的尸体就出现在眼前。那时候,陈尸池只剩下最后几具尸体了,前面说过,这儿很快就会被拆除另作它用,而新教学楼同样配备陈尸池,新的尸源已经有着落了。
我们把一具略带紫黑色的男尸艰难地勾上来,搬上了铁床,仔细一看都怔住了。原来这具尸体竟然身着衣服,而且张着大嘴,脸上显得极为痛苦和恐怖。“奇怪,这尸体怎么没有处理就放进来了?”刘杰也感到蹊跷不解,摸了摸脑袋。所有的尸体用作教学,都要经过消毒、挂标签等一系列程序,显然这具标本不符合规范。
刘杰就着昏暗的灯光,在尸体的口腔部位检查了一下,肯定地说:“他进去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是在里面淹死的。”听到这个结论,我们四名男生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刘杰好奇地在尸体身上翻了一下,竟然在他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小心地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大前门”香烟的烟盒,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由于用腊浸染过,保存完好。
刘杰走到门外,把纸举到眼前,小声地读了起来:“我是湘潭县六合村的知青林红军,1972年12月1日受困在此,如果无法脱险,就以此作为遗书,请把我火化掩埋,特表感谢。”
“今年冬天,我在田地干活时,意外发现地下一处坟墓,根据墓碑辨认,可以断定是隋朝贵族的古墓,保存十分完好。11月30日当晚,我私自携带工具,从墓外凿孔而入,想探测里面有何财宝。不料进去不久,墓室竟然自行闭合,找不到来时入口,深恐凶多吉少。”
“趁室内还有氧气和蜡烛,特留此记录。我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以求生存,但是,假如我无法逃脱,请相信我永远支持无产阶级大革命,永远忠于党。毛主席万岁!”
刘杰看完信,也是一脸困惑的表情,看了我们一眼,说:“把他放回去吧,这事先不要向外宣扬。咱们换一个尸体,马上就要上课了。”于是我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推回陈尸池里,另外捞了一具上来,匆匆忙忙地往教室里赶去。
期末考试后,大家都相继回家过暑假了,这件事就一直没在脑海中想起。转眼暑假结束,回到校园里就听到了一个消息:刘杰失踪了,一个暑假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学校已经向公丨安丨局报了警,但是事件毫无头绪。
一听到这事,我们立即就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四名男生私下一商量,都建议去老教学楼地下室看一看,说不定有什么别人遗漏的线索。说干就干,我们四人拔腿就向老教学楼走去。
因为新教学楼已经启用了,这儿显得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们推开了地下室的大门,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只见陈尸池大开着盖子,里面已经空了。一个同学点燃身上带的打火机往池子里一照,竟然发现池子底部有一个洞,约一个人身体宽窄的样子,大家异口同声地惊叫了一声。有人马上跑回宿舍拿来了电筒,打开光线一照,原来那洞里装的全是福尔马林,也不知有多深。大家对望了一眼:“叫学校领导来看吧?”
不一会儿,学校保卫处的几名干事和教务处领导闻声赶来,一看也惊讶无比:“暑假搬迁时就发现这个洞了,有二十米深,那时大家都判断是地陷,已经把福尔马林都抽干了,怎么现在又装满了,这是哪儿来的?”
大家讨论了起来,有人提议去新教学楼的陈尸池检查一下。几名领导对望了一眼,点头赞同。于是我们跟在他们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新教学楼快步走去。
进到地下室,我们自告奋勇地搬开陈尸池盖子,听见有人惊叫了一声:“啊,福尔马林少了!我记得当时装满了的,现在怎么只剩半个池子?”我们一看,果然里面液体不足,上面的尸体已经处于半干枯状态了。
保卫处一名干事抢过我手中的铁耙,在池子里到处扒动,不一会儿他大叫了起来:“快看,刘杰!”我们闻声围了上去,拽拉上来一具穿着衣服的尸体,果然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多日的解剖课教师刘杰,他张大着嘴巴,眼睛恐怖地圆瞪着,神情与那天的死尸一模一样。
半小时后,公丨安丨赶到了现场,我们被清理了出去,远远地围在外面观看。傍晚时分,学校领导疲惫不堪地上来了,经过我们面前时,大家都围了上去:“老师,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这里的陈尸池下面也有一个洞,跟老教学楼那个洞是相通的,福尔马林是从这个洞漏过去的。不知这个刘杰发什么神经,带着锄头钻进那个洞去干什么?钻就钻了,原路出来就是了,偏偏要挖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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