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汉向我讨了根烟点上，蹲在屋角里，烟抽得拔拔响，瞧着王仁贤说：“王队长，我捉摸过了，我自己的十八个窑和经常转手的小私窑，估计总共约莫二十五、六个，分散在隋县东北方向百余里范围内，如果领导们每个窑都去勘察取样，估计至少也得八到十天左右，你们瞧着怎么说？”李狗建议让黄老汉再寻个得力的帮手，分作两队勘察肯定事半功倍，王仁贤一反焦燥之态，坚持众人一起行动，我听他们吵嚷得无聊，便寻了个理由走出旅馆外，第一阶段的任务老子已经圆满完成，后面的事己与我无关，落得个清闲岂不自在。

　　日期：2012-3-21 11:16:00
　　次日起，众人一行便在黄老汉引路下朝着隋县荒郊而去，路途崎岖，石利坑多，黄老汉的拖斗车竟比牧马人和汉兰达行得更快，多是占了熟知地形的便利，一天之内也就只跑得两个窑洞，这些私窑似乎规模不大，外面瞧去只是半个石坡下的几个浅坑，走入窑洞口才知其中沟镬纵横、坑道相连，绵伸地下十来米甚至几十米之深，瞧着令人心惊，好在黄老汉熟稔异常，像是回了自己的家，在窑洞下如老鼠般灵活，带着众人左一转右一拐，寻着尚在采矿的工作面，瞧准了高岭土矿面就取石采样，用塑料袋密封了便交给王仁贤。

　　日期：2012-3-21 11:21:00
　　当晚回了旅馆，李子亮等人在屋中呼呼大睡，王仁贤见状将他们拉起训话，大光其火，责其惫懒无用，李子亮等人心中有愧又被抓了个现行，只得低头认错，说一天之内窝棚改造己然完成，只待得室内泥沙砖面干透，车上装载的设备便可搬入投用。王仁贤仍是恼火异常，自觉一行人齐齐行动果然缓慢，便勉强同意了李狗的再次建议，分两队到未去的私窑取样，李狗欣喜欢然，我问兰兰她表哥为何执着于整队行动，兰兰吐了吐舌头，说可能是控制欲太强的结果。

　　日期：2012-3-21 11:54:00
　　随后数日，两队人马便在这荒漠之地来回往返，黄老汉仍跟着王仁贤一队，差了他二侄子随着汉兰达，李子亮的现场实验室己陆续建成，但仍不能投用，两队只得将搜集采样的矿料标本晚间带回旅馆，交由王仁贤归类管理。期间数个夜间，我又发现了时间无端消失的情况，次日去瞧兰兰，居然也是黑着眼圈、满脸惊惧交加，李狗酸溜溜地开玩笑说我和兰兰是不是夜半私会去了，怎么两人总是同时黑着眼圈出现？见我们怒目而视便收声不响，眼里却带着浓浓的醋意，兰兰和我也实是无奈。

　　日期：2012-3-21 12:18:00
　　这一早，便又觉全身酸痛，衣裳未脱便在床边恰恰惊醒，拉过镜子一照，血丝密布、眼袋又黑又肿，竟又遭遇了失去意识的诡状，心下恼怒郁闷，连日的莫名惊惧和休息欠佳己使得我精神状况极差，于是在汉兰达驶往私窑的路上一言不发，兰兰戴了副宽大的墨镜瞧了瞧我，欲言又止，李狗狐疑地瞧着俩人，又是醋意暗生，强行坐到我和兰兰中间，自顾自地弹烟猛抽，呛得兰兰连连咳嗽；到了窑洞门口，一行人下了洞弯延行走，我感觉气闷难当便借口抽烟独自走出窑洞，寻了块平坦的岩石，点了支烟呆呆坐着，脑中空空洞洞。

　　日期：2012-3-21 12:19:00
　　身后忽听兰兰轻轻一咳，转到身侧，我便问她是不是昨夜又生了异状？兰兰点了点头，取下墨镜，神色间凝重肃然，回头望了望不见有人，便将她的手机拔弄了几下递给我，示意我凑近倾听，我见正在播放一段用日期编号的MP3声频文件，便立即细心察听，听得是两人的对话片段，一沉厚低哑的男声响起：“兰兰，你睡着了吗？”，随即无声，静默数秒后，传来脚步移动和椅脚碰地的碎细动静，男声音线似乎便大了些，问：“兰兰，你们今天探得是哪个窑？窑里有些什么矿种？陈初阳没有背着你有什么动静吗？王挺一路上还老实吗？”，随即便传来兰兰低声细语声，将男声所问一一作答，但语调中却毫无生气，一字一字蠕动出口，正是我和兰兰白日里探窑取样的详细经过，但她的声音便如僵死之人逝去之前的喃喃呓语，我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这哪像身边这个活泼好动、纯美可爱的兰兰所发之声？

　　日期：2012-3-21 12:19:00
　　兰兰示意我继续听下去，只听得那男声轻叹一声，又问了兰兰几个问题，又是静默了十几秒，听得有指节敲击桌面的“得、得得”的声音响起，便椅脚离地、脚步缓移声再度响起，这段MP3在一声轻若无音的关门声中便沉寂下去，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我己忍不住，啊的一声跳起身来，捏住兰兰的右腕，颤声问道：“是，是他？”，兰兰眼圈有些微红，冷静地点了点头。

　　日期：2012-3-21 15:30:00
　　我刹时转而怒不可遏，正欲发声问去，窑洞口传来李狗焦急呼唤兰兰的声音，便立即转过身去，假装弹烟出盒，兰兰也转过了身，李狗见我与兰兰独自相处，又是狐疑不定地瞧着俩人，我背后一阵火辣辣地，兰兰却只冷冷地回了他一句，李狗怅然所失地走回车中，回程中，三人都是一言不发，王挺也觉得气氛紧张，默不作声，只有黄老汉那二侄子一刻不见消停。

　　日期：2012-3-21 15:30:00
　　待得夜间众人回房，我便给兰兰发了个短信，为白天之事道歉，兰兰简洁明了地回信说无关大碍，由他乱猜去。我去厨房又要了壶奶酒，自斟自饮间给阿南、吉嫂三叔都打了个电话，对两位老人家那是不敢说来隋县的事，报报平安即止，阿南说入室盗窃案还没告破，警局里的人间或着会寻他问话。我强打精神，连打数个电话撑到约十点，这期间没有半刻让自己有机会发呆出神，将电话连上充电器，调至静音模式，再悄悄开了录音，翻过来放在枕边，拿了枕巾轻轻盖上，便斜靠在床头和衣打盹；一个冷颤我即惊醒，腕表又指向了夜间二点，我却不敢断定是真睡了去还是又消失了四个小时，坐起身子立刻把手机拧亮，一瞧录音功能仍在工作，我跳下床将灯关了，摸出耳机线插上手机，静静地听了起来，心里象打鼓似的砰砰砰跳个不停。

　　日期：2012-3-21 15:30:00
　　这段声频自十点零三分起录，咝咝地走过三十几分钟都没有异声，只有我极轻微的鼾声和窗外砂石被风吹翻滚的细响，到了十点四十七分，突然耳机中传来房门轻轻启开的声音，脚步随即移至身前，几十秒内便又归于沉寂，似乎有一人屏气凝神在床前观察，十点五十三分，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初阳，初阳，你睡了吗？”声音沉闷嘶哑、阴鹫以极，我头皮都发了炸，继续听去，竟听到自己如梦中呓语般的回答，一字一字吐将出来，音节间毫无顿挫与思考，便如复读机般依言作答，将白日里经历之事全然说了出来，幸好没有问到兰兰给我听手机录音之事，否则便大事不妙，听录音中一问一答终于结束，那人温言劝我睡去，便离房关门而去；我此刻只觉惊恐万状，“这人究竟是人是妖？是鬼是邪？”，越想越是神魂不定，在黑暗中转卧为坐，吸烟入喉，脑中转得飞快，旋即给兰兰发了个短信：“鬼又出现了，就是他！”

　　日期：2012-3-21 15:30:00
　　次日清晨，众人齐聚饭厅，王仁贤开始训话，先肯定了这三四天来下窑采样的成绩，转而又言还要加快进程，最好一天内能跑三个窑，李子亮等人所建的现场实验室再过一天便可投用，那时这几十份高岭土矿料分析过程又是个费时费力的活儿，大家要拿出作战精神出来；我冷眼望着王仁贤，他这几日连轴转，工作强度较众人而言只多不少，眼圈发乌、脸色腊黄，但神色里却有股抑制不住的亢奋，给人一种肾上腺激素分泌过盛的强烈错觉，我转眼望去，兰兰也一声不吭地盯着她表哥，眼神微妙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