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子里的人把小贵阳抬出去了,我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命运。我真心希望他好。 他很聪明,政府看他不吃饭就用点滴让他活命,他知道那样会拖很久的。点滴虽然可以让他不死,但他得小便,如果他小便不出,看政府怎么办。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会流那样的东西的,但明显是人为的,因为不可能突然得那种病。当然不只是我这样想,看守所干部也是,但他们有什么办法,就算他们想知道也没办法问,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和小贵阳对话,只要有干部来问他他就昏迷。我不知道他可以这熬多久,可明显的他是用命在赌,他的生命随着他时间一点一点消失了,如果一天我们发现他死了,没有一个人会感到奇怪和突然。他肯定会死的,他的样子简直就是副骨架。我不想评论看守所有没有错,放他吧,他确实犯了大罪,不放吧在道义上真的说不去,不管他怎么坏也是人,任他这样自残不是残忍吗?其实我是没有什么理由去批评谁的,更何况他是自残。也许这就是报应,要是小贵阳早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肯定不会去犯罪的。如果他家人看见他那个样子,就算感情再不好都会哭昏过去的。特别是他嚎叫的声音,到现在我回忆起来还是觉得毛骨悚然。用生不如死来形容是不过分的。那时我也庆幸自己犯的罪不重,要是到了他那样,我想不如死了算了。不过话说回来,他想死都死不了,那时他动都动不了了,关节已经僵硬了。
小贵阳到晚上12点回来了,可能给他输了什么有效的药,看起来有点精神了。我走过去问他:“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情况啊?”
他有气无力的说:“他们在医院请了医生用导尿管来给我导尿,没成功,只尿了一点点。医生以为我晕了,对干部说那样做没有用的,如果不急救随时会没命。干部说他也没办法,看守所都没办法,这事闹很大了,政法委都专门开了会研究,可办案单位不同意放人。看守所每天都和上面说,上面总是说好要研究。他们明天再和刘所他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办,先想办法保证今晚没事。医生说他不是神仙他不知道,我觉得医生很同情我。
我对他说:“谁都同情你,看守所也是没办法,你自己得知道轻重,不行就算了。”
他点点头,没力气再说话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都这样了,能算得了吗?可这样下去他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死的,我能做的就是多给干部说说,而我说的又有什么用?只能每天制造一点紧张气氛,大声报告干部。开始干部还紧张,但好像就习惯了。最多叫那个医生来看一下或者抬出去用点药,每当小贵阳用那样求救的眼光看我我就会很内疚,我一点也帮不了他。那时候我想我家要有个大官就好了,我一定救他出去,他虽然有罪,但他是人,他那么无助,那么可怜,难道上帝让我们这样的人存在就是要我们害人和受折磨的吗?人就是这样,懂得后悔的时往往都没用了。
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一个错误,没有人让我们做错事,更没有人要我们去犯法,一切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自己。我不为自己犯罪去找理由,没得找。怨谁呢,爸爸妈妈?带我们上路的朋友?社会风气?都不是,只是我们自己。没人可以逼我们,我们的命运一直操控在自己手里,如果是硬要找理由那就是虚荣加上放纵。这样看来,我们一点都不值得人同情。一旦走到这条路上,就很难回头。想到回头的时候已经身不由己了,就算你想放弃那份虚荣,想找个女人过平静的生活,以前所做的一切就像一条毒蛇缠着你,直到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就在那时,号子里又进了特别难缠的犯人。虽然这个人在看守所里只过了9天,但他把全号的人甚至我都折腾得要命。
那天下午,一阵脚镣在地上拖着的声音,然后停到我们门口。开始以为是别号调皮的犯人调来我们号,可一看这个人,头发很长,在里面待的久的都得剃光头。那就是说他肯定是新进来的,而且肯定是重刑,不然不会戴脚镣手铐的,狠角色来了。送他进来的干部对我说:“你看好他,这家伙可不简单,杀了两个人,在局里还和干部对打。”
我当时想,靠,管他什么人物,到了这里都得老实,我说:“我知道的你放心拉”。干部把他送进来以后走了。
这家伙一进号子就坐到了我的面前,要知道平时这里除了我和小山是没有人可以坐得,看来不懂规矩,没有进来过的。
小山对他说:“滚到后面去,这儿是你坐的吗?”
脚猪和木匠已经冲了上来对他动手了,谁知他一点都不怕,居然还手。他戴着脚镣,动的声音就特别大,哗哗啦啦的响。我对木匠使了个眼色,意思要他把新号弄到风间去,木匠会了意,一下从新号的后来用手夹着他的头, 就往后面拖。但那新号很壮,虽然戴了脚镣,都好象对他没什么影响,倒成了他的武器 。小山看到这样马上就想拿被子去包他“饺子”。
我说:“不用这样,直接把他弄到放风间去,他这么调,教训一下干部不会说的”。
小山马上跳了下去帮忙,号子其他几人也围了上来对新号大打出手。地方太小,那么拥挤的情况下打到他身上的就不多了。
我大声对大家说:“把他抬到后面去,只要不打死,随便玩”。 我想看看他到底多硬,他没说一句话,只是拼命还手。 当然,这么多人对付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别说他戴了脚镣手拷,他们一下子把他抬到了后面,我没有去。只听到新号大声叫到:“老子反正要死了,你们打吧,要打打死我,要不你们就等着瞧”。 接着是一阵拳脚声音,脚镣声,我没理,心想还不服气吗,那还得打。 新号一直在大叫,我对后面大声说:“怎么这么蠢啊,蒙着他的嘴”。 但接下来就听到脚猪的惨叫,啊-----------
我心想脚猪这个笨家伙不知道又怎么了,马上跑了出去,看到脚猪的手鲜血直流,不用说肯定蒙新号的嘴时让他给咬的,这时候木匠已经死死的蒙着新号的嘴了。小山和其他几个人对着新号的肚子猛踩。新号还是死命抵抗,但几个人按着他,他几乎动不了,也叫不了,就光是拳脚和脚镣的声音了,他们打了一会儿我怕出事,对大家说:“先算了,看他怎么说”。谁知他们刚一放手,新号马上又咬住了木匠的手,痛得木匠大叫起来,他们只好又按住他。但这救不了木匠,他的手掌还是被新号咬在嘴里。小山帮木匠一起拖,其他人在他脸上用拳头猛揍,好不容易木匠才把手拿出来,给咬了几个牙洞。猛流血,木匠怒了,他跑过去拿了那个便桶,举了起来对着新号就砸,新号被砸得全身一抖。在他举第2次的时候我阻止了,怕出事,这时候武警也看见了,大声说:“你们干什么,不准打人,快放手”。
他们只好放了手,新号已经满脸是血了。但他们刚放他就跳了起来,用手铐对小山砸去,我急忙对武警说:“我们要他洗澡,他不肯,还咬人,你看看,现在还打人”。
我边说边要脚猪和木匠举起了手给武警看。
武警说:“不要打他了,全部进号子去,新号你也别调,洗澡是要洗的”。
谁知新号理都不理武警,这次的目标是我,我就站在他身旁,我也没想到那时他会动手打我。被他一手铐砸在了眼睛上,砸得我眼冒金星。我火了,对着新号就是一脚,其他人看我动手了也没头没脑的对新号打来起来。武警在上面大叫:“你们想死啊,再打老子开枪了”。
我只好叫大家住手,我说:“武警同志你都看到了,他像条疯狗乱咬人”。
谁知那武警笑了起来说:“他妈的你们自己没本事,其他号子怎么不出这样的事啊,你们别打了,我叫干部来处理这事”。 说完就去叫干部了。
我叫脚猪和老蒋抱着新号别让他动,干部马上就会来。 唐干部来的,问我:“怎么了?”
我说:“这新号疯了,乱咬人”。我又让木匠和脚猪把手给唐干部看了,唐干部一副不置 信的样子,也难怪,这样的事看守所很少出现的。
他对新号说:“你想死是吗?你别给老子乱搞,听学习员的话!”
新号说话了,经过刚才一番奋战,他也不行了,出着粗气说:“都是妈生的,都犯了法,我干吗得听他的啊?”
唐干部说:“这是看守所的制度,要你听就得听”。
号说:“反正我活不了,打死我也好”。
唐干部说:“你再调皮马上让你坐老虎凳关禁闭,你不是没有进来过,知道厉害的”。
老虎凳我没有见过,只听说坐上以后除了头可以动一下其他身体部位都给固定了。这是看守所对那些特别调的犯人用的,一关至少一星期,关节都会关硬的。
我问唐干部:“他进来过吗?”
日期:2007-4-18 16:31:19
唐说:“来过,看守所唯一的一次逃跑事件就是他干出来的”。
逃跑的事我也听说过,那是在87年的时候,没成功。当时武警还开了枪,难怪这孙子这么牛。里面的人常说这事的。这家伙本来只判3年,跑一下给加了7年,一共十年。那他肯定出去还不久。刚他进来的时候干部就说他是杀了两个人,一般来说干部是不对号子里说案情的,这次这么明显说他杀了人,看来是这家伙是死定了。再说进来就戴刑具的一般都是判死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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