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说:“就算饿成这样的也得给治疗啊,就算他以前没有病但现在已经很明显现在他需要抢救治疗的了。再说号子里这么小关了这么多人,空气不流通。”
那天下午发生了让我想不到的事,唐干部来到我们号子对老张说要他清好他的东西调号,我问唐干部:“好好的,为什么调号啊?”
唐干部说:“你别问这么多,他自己要求的”。
这不是摆明不把我们当人看吗,香港人就怕传染就给他调号,我们就没事?
我对唐干部说:“怎么这样啊,他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啊”。
唐干部小声对我说:“我说了这个有关政府的国际声誉,你别多心,你聪明点知道吗?不是你的事少出声”。
我那时很冲动,我第一次对干部来真的,我说:“要是看守所这样的话,我们和狗有什么区别啊,我真的想不通”。
唐干部说:“你怎么不听讲啊,再说也不是我安排的,要找找刘所”。
我不知道号子里的其他人怎么想,我是真怒了,要是没有香港人来,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一是小贵阳的病来得是有点不明不白,政府放了他,那等于变相鼓励下个一人。二来他是真的犯了法,而且是重罪,不适合保外就医法条。但香港人怕传染就调到安全的号子去,我们怕传染提出来要隔离,看守所鸟都不鸟我们。我觉得自尊上受到了羞辱,我怒。其实我在里面过得不错,也许是不知足吧。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人权什么的,除了有时候听人家提起这个词外,我连这是个什么意义都不懂,我的怒是从心底的。虽然不懂人权,但我会比较,我不傻。我准备看到刘所以后和他争一翻,虽然知道肯定争不出什么结果,弄不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但我怒,我激动了,吃晚饭的时候,我把饭碗交给打饭的说:“像我们这样的动物吃饭简直就是浪费政府的粮食,为了政府做贡献我不吃了,饿死了反正像死一只狗,现在我把政府发给我的饭盒交回去”。
我们打饭是排队的,我当然是第一个打的,后面的看到我这样,他们也继续把饭盒交了出去,跟我做的原因一个是习惯了,学习员做什么他们跟着做什么,一是他们也是人也怒,里面有几个人和我一样怒,甚至比我还怒,但是他们在我的压力下不敢说什么怕挨打。看我这样他们马上就响应了,我对后面的人说:“我不鼓动你们跟着我做,这是我的个人行为和大家无关,想吃的自己吃我绝不会怪他的,但也不反对不吃,我认为那也是他个人行为”。
我这样一说他们都说了起来,大致就是说政府不关心我们反而更关心香港人,他们不服气,说要看守所给我们个说法。我对大家说:“谁也别指望看守所会给说法,我们是敌我矛盾是人民的敌人,说白了就是可以不把我们当人看的,我这样做是我怒,这样肯定是会有对我自己不好的结果的,你们要做的自己先想清楚,我不想害你们,想吃还是吃吧,再说我也知道你们很饿”。
打饭的老头呆了说:“你们这是为难我啊,别这样先打好饭,吃不吃和我无关 ”。
我说:“饭盒都不要了还打什么屁饭,你就给干部说我们自己不打好了,和你没关系的”。 打饭的没有办法去报告干部了。
不一会,唐干部来了对我说:“刘所就来,你自己想清楚,这样对你没好处”。
我说:“唐干部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想不通。明明不当我们是人嘛。唐干部你对我的好我会记着的,以后你会知道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唐干部说:“你别说这些,今天是刘所和曹教导在这里,如果只我一个人当班你不是为难我吗,再说你要是知道我对你不错,你就应该支持我的工作啊.”
日期:2007-4-18 17:14:19
其实老唐那样对我真的很不错了,在那里面,说他这样的话是特别有人情味的,要不你这么说,先给拉出去吊打一顿再说。那时候看守所干部打人太家常便饭了。
这时候刘所来了,他看着我问是:“怎么回事啊,你搞什么鬼,谁不把你们当人了?张字唐调号只是因为案情的关系,和蒋得中的病没有一点关系。你身为学习员,还带头不吃饭无理取闹,你想想你什么行为,你赶快给我带头吃,我当没有发生过。”
我说:“明明是老张怕传染你们把他调走的,还说是什么和蒋得中没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吗?”
刘所火了:“说了和病没关是案情的关系,你要不要我把案情的事向你汇报一遍啊?真是不知所谓,我不跟你罗嗦,马上吃饭,要不后果自负。”。
我说:“我认为我是有道理的,我要求看守所把蒋得中和我们隔离。”
刘所说:“好啊,我就把你隔到禁闭室去”。
说完开了门把把我叫了出来,亲自己把我送到了禁闭室,一路上对我说: “你这东西真不争气,让你当学习员你竟带头捣乱,你先在这里呆一下午想清楚,想清楚了报告我。”。
我说:“我知道你很看得起我也对我很好,但我今天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老张 怕传染就调号,那我们是什么啊。”
刘所说:“你也可以要求调号啊,你要是愿意,我禁闭都不关你了,马上调你到其他号子去。”。
我说:“那其他人也得都调”。
刘所这次真火了:“你还真不知好歹,你是谁?管得还真多啊?你给我管好你自己得了,你这是对抗政府知道吗?你在这里这么久,怎么思想没一点改变,你得好好的反思几天”。
刘所的口气变了,我开始以为只关一下午,看来是要关几天了,我有点后了,我过高估计我在干部眼里的价值了。刘所又说:“我懒得和你说,你想清楚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吃饭就是你鼓动的”。
我申辩说:“我没有,你可以去号子调查。”刘所“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进了禁闭室。里面只有一米宽,3米长的样子,高还没有一米,人进去要弯下腰。里面除了几块棉絮什么都没有了。对了,还有一股很大的尿味,让人想呕。关在这儿什么东西都不准带,再冷睡觉也只有那几块小小的棉絮,不冷死才怪,除了给饭吃什么都不准送进来,水都不准。只能在吃饭的时候喝饱,里面窗子都没有,黑黑的一片,棉絮是我进来的时候借外面的光看见的。好在我没有戴脚镣之类的东西,要是还要坐老虎凳的话就更加度日如年了。你想想一个人在一片漆黑的小号子里连声音都听不到会是什么滋味。那时已经是6月份了,天气蛮热的,刚进去的时候没什么,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觉得又闷又热,不过鼻子慢慢适应了那股尿骚味。不过最难受的还是寂寞,在大号子里还可以聊聊天打发时间,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着墙东想西想,开始的那股怒火和勇气让寂寞和后悔代替了。我后悔了,心想这是何苦啊,又不是什么党,也不是什么民主斗士,好好的学习员不去当,明明知道这种抗争是没有好处的,真是自找苦吃。人家共产党员和民主人士都都明确的目的,或者为政权,或者为理想。正是那样他们有了精神支柱,可以经久不熄的斗争。而我呢,什么都没有,仅凭一时之气,越想越替自己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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