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4-20 22:29:00
可是,人死了,就算出去,又有什么用呢?就像,一个大活人,没有了眼睛,不能再看世间的美景;没有了舌头,不能言语,不能品尝天下的美味……这样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换了一件奇怪的大袍子,上面一团火焰的那个,肥大的袖子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飘荡着,仿佛随时能飞翔起来。
没有任何仪式。
他掐着手指,算计着时辰。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是,等待死亡的这个过程。
我一直在想,有多痛?到底有多痛?
他最后一次磨刀。
“霍!霍!霍!”
他吹了一口气,尖刀发出“嘤——”地一声响。他自己赞了一声:“好刀。”我知道,好刀会痛快些。
窗帘压得严,房间里开着灯,灯光很暗。我多么渴望外面守株待兔的人,会把目光看向这边。孟里槐很自信,说一个是窗帘足够厚,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光线;再一个是,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大门口处,没有人会以为宅子里面有人;就算真的有人发现里面有异常,要想进到宅子里来,也要思量思量,又是眼珠,又是死尸的,再勇敢的人,也会在心中犯憷。
我很饿,面对他闪耀刺目的刀光,竟然更饿。
我说:“我饿。”
他说:“时辰即到。”
我说:“让我做个饱死鬼。”
他说:“你不会做鬼。我说过,仅仅是剜下你的眼,割下你的舌头,不会要了你的命。”
这个房间很冷,如寒冬。孟里槐说,只有在这个温度下,才能保证小宝的肉身不腐烂。
孟里槐很兴奋,老眼里渗出泪光。他分明是迫不及待的,可还是努力克制,使自己淡定。他一个劲的重复:“小宝,我的儿子,我的宝贝儿子,我们很快就见面了……”在这一刻,他有了人味,看上去,才像个人。
时辰即到。他举起尖刀。我说:“我有别的选择吗?”他说:“没有。”我说:“我如果痛得尖叫怎么办?外面的人一定会听到。”他放下刀,说:“这倒是个问题。”
日期:2010-4-20 22:46:00
他蹲在墙角,思忖两全其美之策。
待他转过身看着我时,我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眼,血红,透出阴森的,杀机。他想杀了我,虽然,杀了我,眼珠和舌头的效果可能没有活着时那么好,但是至少,我不会喊,不会尖叫。死人,是最乖的,想怎么剜怎么剜,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我说:“我绝对不喊,我绝对不尖叫。”
他摇摇头,依旧向我举起尖刀。
他只相信死人。
我闭上双眼……
人死的一刻,是什么滋味?阿宝叔、眼镜、三寸丁、于大……死在我的眼前,他们死时,我用旁观者的心态去看,从来没有去想过,他们在死前,是个什么滋味。是不是像我现在这般绝望?是不是像我这般,绝望到了极致,反倒生出一股牛犊之力?
我攥紧拳头,胡乱得,撞向他的腰间。他完全猝不及防,竟然一袭成功,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我撒腿就往外跑,跑到门口时,我下意识回头看,看他是不是追了上来,却发现——
他还是坐在原地,诡异地笑,说:“细细,你逃不掉的。”
我确实逃不掉,门,被锁死了。
日期:2010-4-20 23:30:00
我尖叫,叫声穿房顶。
这次,是真的逃不脱了。他掐着我的脖子,像握了一根葱,越来越紧,越来越紧……黑暗,终于降临。
孟里槐又一次跌坐在地上,瞬间苍老,无助将他湮没。阿宝叔只一拳,就将他击倒。他用灰白的眼眸盯着阿宝叔,说:“为什么?我等了那么久,为什么?细细,不是你送到她到我这里来的吗?”
阿宝叔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让细细来找你,只是想让你收养她,给她一个家。仅此而已。”
孟里槐说:“可是,你大可不必让她专门送玉给我,我以为……这块玉,你完全可以亲自给我。”
阿宝叔说:“不能,我不能亲自给你,因为这块玉,我碰不得。我在那具肉身里时可以碰它,可是从肉身里离魂,便不能让它近身了,所以……”
孟里槐说:“近身会怎样?”
阿宝叔说:“会消失,永远的消失。”
孟里槐说:“不,还有一种可能,细细手握此玉,可以让你的魂归于你的身体,可以使你复活。”
阿宝叔说:“那是个传说。”
孟里槐说:“我要尝试。”
阿宝叔说:“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是了。”
孟里槐绝望的悲泣。
阿宝叔说:“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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