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昆的动作已经很迅速了,但是当他的枪口刚抬起来,左手还没摸到枪管的时候,就听见王海军喊道:“不许动,缴枪不杀。”旁边几个老兵哈哈大笑。钱昆看着眼前的枪口,左手仍没停下,慢慢地搭在复进机上,固执地拉了一下,王海军的枪响了。
“咔嗒!”微小的震动震得钱昆额头发麻,几滴冷汗顺着他腮帮子像血一样流了下来。
在大家眼里,看到的就是拔枪射击,什么时候拉的枪栓呢?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其中端倪,只感觉动作是一气呵成,究竟是什么时候拉的枪栓?怎么拉的枪栓?只有一个人看得仔细。那就是李传奇,因为这些动作在他眼里可以放成慢镜头。正当大家疑惑不解纷纷猜测的时候,李传奇悄悄拔出手枪,模仿着王朝的样子,将手枪的照门在裤腰带上卡了一下,第一下,力度不够没挂上;第二下,“哗啦”枪上膛了……
钱昆回到队列中,王朝这才示范了一个老兵都会的动作,他事先声明,这个只是一个可以借鉴的动作,不在训练大纲之内。
“大家注意看!”王朝将手枪拔出枪套的瞬间,两道保险已经拨开,但是枪在腰带位置上停留了一下,准星后门在腰带上卡了一下。原来所有玄机都在这一卡,准星带动复进机,子丨弹丨就这样上膛了,节省了左手二次操作的时间。
钱昆明白了,但是明白晚了,他突然觉得这些老兵身上真的有点东西。
一下午,反复练习的就是出枪动作。看上去那几下很简单,但是真想达到一个快、准,绝对不是打两个字那么简单。细节烦琐,不多赘述。
魔鬼的生日总算结束了,所有士兵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
“大钱,洗澡去!”金松山拿着脸盆问。
“你们去吧!”
“身上都有味儿了,走吧,走吧!”
“累,不去了!”
他们正说着,王朝走了进来。
“有信!”这些兵们立刻围过去。
“收起你们的兴奋,在咱们这儿有一条规矩:一封信,五十个俯卧撑。”王朝扬了扬手里厚厚一沓信。
“啊?不会吧。”金松山接过四封信诧异道。这样的规矩显然就是霸王条款,但是奈何思乡心切,很多信又都是积压两个月了。所以宿舍的地板上、通铺上,很多人都是嘴上咬着信封,趴在地上支俯卧撑。这些信很多是从403转过来的,当然每封信都被拆过。
钱昆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其他战友们幸福地趴在地上。王朝发完信,看见只有钱昆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他的信。
“没信?”
钱昆犹豫了一下说:“他们……都忙。”
“做生意?”
钱昆愣了一下点点头。王朝摇摇头:“生意再忙,写几个字的时间总该有吧……”
四渡拍拍手上的土安慰钱昆:“我也才一封,跟你差不多,我爹没什么文化,看看,就这几个字,让我支了五十个。”四渡说着将信在钱昆眼前晃了晃。
柳青青也是只有一封信,他很快支完了五十,拿着信纸,仔细地看了几遍,便将眼神钉到了洁白的墙壁上,手指不自觉地撕嘴皮,呆呆地愣神。
“你也一封?”四渡凑过去想找到一个伴儿。柳青青看了他一眼,把信塞到口袋里,一弯腰拿起脸盆去洗澡了。
“装酷,装不好就丨内丨裤,哼!”四渡看着柳青青远去的背影有点不忿,“走吧,去洗洗吧,这身上臭死了。”四渡端着脸盆看着钱昆,钱昆仍执拗地摇着头。
屋里一下空了,四渡的床上还放着一封信,钱昆看四下无人便信手拿起来,有家信,真好。
这里哪有什么浴池,无非就是原来的锅炉房内部改造的一个大水泥池子。杨成他们刚进去,就看见牛远征也在那儿洗,就犹豫了一下。
日期:2010-5-7 21:20:00
《人盾》 十一(5)
“进来啊!快点,快点,水热着呢!”老牛摆摆手。
他们几个才走过去,站在一边舀水。
“你们啊,不要觉得这样的训练就什么魔鬼不魔鬼的,其实,如果你们现在在403,我敢保证,周大虎制定的训练绝对要比这个强度大多了。环境和体力都是要有一个适应过程的,你们没问题的……”
几个兵不断地点头,眼睛却都游弋在牛远征赤裸的身上……
日期:2010-5-7 21:21:00
《人盾》 十二(1)
牛远征站在大池子边上,往身上打肥皂,棱角分明的肌肉上却布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伤疤,那些伤疤跟军功章一样耀眼。
这些兵端着脸盆站在那里,以无比敬仰的目光注视着千疮百孔的牛教导员。
“哎?你们怎么不洗啊?来来,这边有地方,环境是差了点,以后会改善的。都赶紧的,晚上你们特大队可能还有‘活动’。”柳青青在池子里舀了一盆水,站在牛远征的身边时不时地看着那些恐怖的伤疤,他相信,每一块都会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所有人都几乎不怎么动作,呆呆地看着牛远征。
“你们这些臭小子盯着我干吗?”
四渡指了指牛远征小声说:“这儿……这么多……教导员,你当多少年兵?是不是经历了很多传奇啊?”
“传奇?没有,我就带过一个兵,哝,不在这儿呢。”牛远征开玩笑地指了指旁边的李传奇。金松山居然壮着胆子摸了一下在牛远征左肩膀上的一个小坑儿说:“教导员,这是枪打的吧?”
“这儿?不是,这是枪刺扎的……”
“啊?谁扎的啊,教导员给我们讲讲吧!”这些兵们瞬间变成了一群好奇的孩子,光着屁股围着赤身裸体的“牛爷爷”唧唧喳喳的要故事听。
“好,好,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来一段啊,这一块是越战时候留下的。当时上级派下一个任务,让我们过境抓个‘舌头’回来。我们就趁着天黑啊,就摸过去了,三个越南兵正在洗澡,就像我们这样,哈哈。我们去了四个人,抓三个,肯定没问题,也没多想,一下子冲了上去,当时就抹了俩,剩下一个光着屁股玩命跑,我就玩命追。黑灯瞎火的,又在战区,根本就不敢喊,结果就和战友跑散了,我一看剩我老哥儿一个了,立功的时候到了,撵吧!你说光脚的能跑过穿鞋的,很快那小子就被什么玩意绊了一下,捂着脚丫子哇哇叫,我冲过去一看那脚丫子都扎烂了。我把那小子摁在地上,拿绳子正捆呢,谁知道,林子里突然又冲出几个越南兵,把我围在中间,哇啦哇啦地喊着什么,我估计他们没开枪也是想抓个活的。我一看完了,家是回不去了,心一横,拼了,我先把捆着那个一刀结果了,刚想去咬‘光荣弹’,后面上来一个小越南鬼子一枪刺……穿了。”果然前面与之对应的还有一块小一点的伤疤。
兵们听得惊心动魄,眼睛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五官此时已经纠集到一起。
“教导员,那这些疤都是越战时候留下的,你得受多少次伤啊?”杨成问。
“这些伤疤,是两种人留下的,一个就是自己人,另一个就是敌人了,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兵,在医院就住了四年多。”
“住院住四年,赶上我们当兵的年头了。”四渡掰着手指头。
“教导员,教导员,那后来你是不是被俘虏了?”金松山的话刚说完,牛远征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立刻变得铁青,一字一顿地说:“记住,中国的特种兵没有俘虏!”牛教导员的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把刚才还兴致颇佳的兵孩子们都浇老实了。
“没有俘虏?那你……”四渡是真好奇。
“后来,战友们听见喊声就冲了过来,我被救了,但是……我牺牲了三个战友。”牛远征讲完,往身上泼了一盆水,端着盆走了出去。
牛远征最不愿意回忆的就是那段经历,肉体上的伤疤无所谓,他真正的伤在心里。
杨成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仍然是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显然牛远征的故事除了精彩、震撼以外,还给他们讲了一个规矩,那就是“特种兵没俘虏!”
钱昆看着这几个人有点奇怪:“你们咋了?”
“精彩!精彩啊!”金松山摇着脑袋叹息道。
“什么精彩啊?快说说。”钱昆好奇心上来了,拉着金松山追问。
“无法表达,无法表达啊!”老金说完就光着屁股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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