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不懂什么叫韩式装修:进门是一个2平米独立的换鞋的地方,侧面是衣帽柜。屋里里用特殊的材料(或许是木骨架?) 垫起来10厘米然后铺上大芯板,下面是地热和防潮,表面是类似榻榻米的薄地毯。厅里家具很新潮也很特别,半圈的拐角沙发直接卧在地上,大概50厘米高象个鼓鼓囊囊带靠背的大棉垫子,让人一看就想趴在上边打滚的感觉。茶几和电视柜都是现在淘宝上典型的韩国风格, 飘窗边是一个茶道的小茶几,两边挂着黄色毛绒绒的双层窗帘和窗纱。 旁边餐厅也装饰的很温馨,吊灯,壁挂画。。。
总之,我印象中的装修还是90年代那种,三层板包暖气和墙围子,地上是地板格,门口是黄色包门板的老式装修。而阿光家的家具摆设的样式以前我从来没见过,装修觉得特豪华,电器也都是当时很高级的。。。好像只有在肥皂偶像剧里我才见过这样的房间。。。汗一个。
把我们让进屋坐下,双层的茶几上都是各种点心,糖果和饮料,阿光很随意的让我别客气,自己也拿着一边吃一边找牌,放DVD。阿光的哥哥嫂子(他哥的房子正装修,所以住一起)也在,他嫂子就是原来说过,漂亮的朝鲜族mm, 非常贤惠的给我们洗水果,切好插上牙签,在旁边看我们玩,伺候着。
午饭是典型的韩国菜,阿光亲自下厨做了大酱汤和辛拉面,加上从外面买的狗肉汤,辣白菜,炒年糕。。。吃的满嘴火辣辣的,我喜欢:) 然后吃完饭继续打牌。
这种生活应该不是因为我们来所以才有的,悠闲,享受,随时有好吃的。。。
也许在别人眼里很普通,但是我真的从来没见过。在兴奋和新奇之余,想到自己住的地方,再想想自己一个礼拜饭钱还不够桌子上一盒点心钱,有点自卑。
就在这时,电话。。。我爷爷去世了,我姑姑打来的。
说实话那时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意思。好像我第一感觉就是担心我爸的身体,然后又觉得不耐烦,肯定又得折腾好几天,累死。 最后开始担心怎么请假,因为韩国公司的请假制度太缺德,每年5天年假但第一年没有。如果你歇了的话,先扣当年的钱, 然后把转年的假也扣掉,依次循环,永无天日,相当没有人性。
我说同事说明了情况,说我先走了。阿光他们安慰我送我出门的时候, 我咧嘴笑笑说没事,心情低落,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因为没玩够就被打断的不爽情绪在里面呢?
电话说让我尽快赶过去,可打车过去要20多块,我还是公共汽车吧。。。最后晃荡到我爷爷家已经快傍晚了。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嘈杂的人声和哭声,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老人,可是被这种情绪感染,不由得眼圈也红了。这样也好,至少别没有表情的进去,会让我爸难堪吧?
屋门开着,里面好多人晃来晃去,亲戚们都到了。。。
看见我进去,我姑姑赶紧把我拉到一边让我换衣服,然后给我叨叨了这些事。说爷爷昨天就情况不好,当时只有我爸在照顾。今天爷爷突然危急,卡着一口痰喘不上气,一边打120一边就快不行了,我爸疯了似的给爷爷嘴对嘴的吸痰,但是最后120和亲戚赶来的时候人还是没了。。。也和我说了好多我应该如何如何的注意事项,说的我晕头转向,然后领着我去看爷爷最后一面。
厅里,看见我爸哭得鼻涕眼泪满脸都是。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已经虚弱的没法站起来,甚至都坐不在椅子上,只是半趴在椅子边的地上有气无力的捶胸顿足,旁边的三叔使劲拉着他的胳膊,搂着他让他冷静,桌子上是速效救心丸。我有点担心他的心脏病,想把他拉起来,但是我爸根本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二叔在厅里抽的烟雾缭绕,和一些不认识的人在商量着。其他人各忙各的也乱作一团,却没看见我弟弟妹妹们。
到里屋看看床上,爷爷就这么躺着,微微张着嘴,脸色蜡黄,干枯的手僵直在身体两侧,就像一个干瘦的蜡像,让我看着甚至有点害怕。按照姑姑的指示,我磕头,哭喊。。。不过当时真的是一点眼泪都没有,真怕站起来谁数落我,我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瞬间,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了考大学那年姥爷去世的情景,再想想姥爷小时候天天背着我出去玩,马上我就泪如泉涌,嚎啕不已,心中的思念,委屈,在这一刻都难以抑制的发泄出来,那架势甚至比我爸还更胜一筹。。。
估计我姑他们看见我这样也吓一跳,赶紧把我拉起来让我别太伤心了。站起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从那种情绪里走出来,趴在我姑的肩膀上没完没了的哭,鼻涕流的老长,但是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我突然想到,我刚才哭是因为对姥爷的思念,想起小时候那个慈祥老人对我的好。 再对比现在的生活,自己只能无奈的独自面对挫折。。。,我害怕那种孤单的感觉。
那我爸呢?
他这么哭,肯定是因为对爷爷的感情吧? 还有呢?他这么多年的委屈,受的苦,受的白眼,努力想争取什么却不被尊重。。。他内向的过头,平时拼命自己压抑,可能只有这时才能发泄一下吧。
我黯然。。。算了不写这个了,要不就成了我个人的感想记录了,呵呵。
Anyway,每次见到生老病死,都会有很多的感触。顺便注一句: 那两天披麻带孝,摔盆捧相片的,我有点晕头转向,好多事的先后顺序都记不清楚了。。。只能大概写一下。还有,我对我爸当时给我爷爷吸痰的情节比较印象深刻,自我反思一下, 其他的亲戚会不会这样? 要是我呢?
总之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剩下的就是处理后事。我先慢慢回忆一下,确实有点想不起来了。。。然后就是, 第二回合马上开始。呵呵。
日期:2010-04-12 19:44:19
办丧事确实挺折腾人的。尤其我爸和我。
请一个主事的人,按照他的安排披麻带孝,我和我爸,长子长孙,可倒大霉了,要对每一个来吊唁的人磕头回礼,晚上还得跪着守夜守灵。我还好,只是有点烦,我爸却是真的伤心欲绝,而且这么大岁数身体不好,熬的眼睛通红,极其憔悴,甚至几次跪到半夜就直接晕了过去。看到他这么痛苦的样子,我这些天对他的怨气也都消散了很多,为他的身体担心不已。
我妈这时也赶了过来,陪着我爸一起守孝,起码要等到下葬吧。
其他的外事倒是不太麻烦,有二叔和姑姑照应着,无非就是收点份子钱,清点一下花圈,安排车辆接送什么的。唯一的不和谐是,每次来长辈,或者受礼跪谢等需要全家磕头的时候,主事的人都要强调,我爸跪第一,我跪第二,然后才是二叔,三叔,其他人没份。而二叔,好像每次都要跟我挤一下。。。不知道是我太自作多情了,还是真的有什么原因。
还有个小问题我当时没发现,后来才想起来,为什么别人家丧事的时候都几十号人来帮着忙活,花圈花篮无数,我爷爷去世的时候,同事朋友总共来了不到10个?这个号称生前是某国企主任的老人,人缘混的怎么如此的差? 这个问题我现在也不明白,呵呵,也没必要明白。。。
其他的亲戚们来了不少,有真伤心,也有假应付的。后奶奶倒是出乎意料的哭的比较伤心,难道我错怪她了吗?
到了火葬的那一天,天上下着小雨,告别时混乱的场景不想写了。。。总之我爸和姑姑哭的撕心裂肺,坐在地上都站不起来。。。这肯定不是装的,因为后来我也体会过:(
二叔三叔还是照例比较冷静,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没出岔子,直到告别时的最后烧纸。
那时的具体细节我有点忘了,好像拿了骨灰之后,是在火葬场后院,还是什么地方,最后选个地方烧告别纸?
那个主事的哥们儿非说我是大孙子,给我安排了一套跳大神儿似的动作,还有台词,让我去烧,好像得边绕圈边念叨什么爷爷走好什么的,我就有点不爽,觉得拿我耍猴似的。而且那时候确实也累了,浑身酸疼,膝盖也跪地特疼。
其他人,我爸被安排在火堆前哭,我姑扶着他一起哭。
二叔三叔在旁边站着没什么事,叼着烟聊天,好像是在评论不远处一家人烧纸的排场,说人家什么纸人纸马,和尚道士的排场超级大。我弟弟妹妹在旁边站着,准备看我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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