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尸们飘过我们的眼前，几乎就撞到了我们，然后拐过这片跳石塘，又向着半山腰吐尔基村的墓地飘去。但当他们飘过我们面前时，终于露出了鬼脚：枯尸们看似一个搭着另一个的肩膀，其实，从他们的袖子里有一个杆子穿过，他们是被固定在杆子上的，被前数第二名和后数第二名扮成同样鬼子兵的罪犯抬着，而他们离地那么高，脚离地二十多公分高，是两名罪犯玩的悬疑，两名罪犯脚下穿着类似于高跷之类的东西，高跷是特制的，透明的，不趴在跟前，很难发现，而且穿上这东西，经过特殊训练，速度自然超过了正常人，看上去，就像在飘一样……看来，罪犯真是预谋很久了。

　　有了这种特殊的“鞋”，枯尸们一会儿就飘到了半山腰，一扭身，隐在石头后面不见了。
　　陈恒轻声道，我们也进去。
　　如果不是陈恒特意侦察，真的很难发现这里有一条小路，说是小路，只不过是大山褚皱中小条细小的凹痕而已。我们贴着石壁，互相拉着，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攀了上去。一块突出山体的大石头，巧妙的把洞口掩藏了起来，石头后的洞口不是很大，直径也就一米多高，钻进去后，里面却很宽敞。洞里一片黑暗，郅华摄像机的夜视仪发挥了作用。陈恒把夜视仪摘下，往里观察了一番，递给我，透过夜视仪，我看到这个山洞很长，山洞两边，还有很多石桌石凳石床，看来都是给死者准备的。有的石床上躺着一堆枯骨，也有的枯骨直接躺在道上，有的是三五成堆躺在一起，也有的是单独躺在一个角落，从洞口往里看去，这一段山洞里里尸骨多达百十具，有的烂得只剩下了骨头，有的还正在腐烂，枯骨、人肉、衣服的碎片，把山洞装饰得一片狼籍……尸骨摆布得毫无规律，怪不得陈恒分析这些人是死前就进入了这个山洞……日本有一部电影叫《楢山节考》，讲的是日本老人到了七十岁，不管死与不死，都要扔到山上，但那是在极度贫困的部落制时代，新陈代谢，一部分人去赴死，其实更是为了种族的延续与新生……在中国也有这种传说，好像是在宋朝某个地方，人到了七十岁不死也要活埋，有一个小衙役，不忍心把爹埋了，把爹藏在一处夹皮墙中。后来那个地方闹老鼠，官民一时间束手无策，小衙役的父亲告诉小衙役，到外地多找一些猫来。后业果然找到了不少猫，把老鼠治住了。当领导问小衙役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时，小衙役跪下，请求不死，才把老爹交给的办法说了。领导看到老人也有用，自此下令，人到七十岁再不活埋了……不管是日本也好，还是大宋也好，那都是久远时代发生的故事了，但到了现代，吐尔基村怎么还会保持这种风俗呢？

　　现在，陈恒没有给我时间来考证吐尔基这种风俗存不存在，他一声令，我们便向洞的纵深处走去。
　　在这样一个洞里，幸亏有了这样一个夜视仪，否则，不知道要踩到多少尸骨，怕早把罪犯惊动了。
　　我们往洞里一步步试探着走了四十多米，洞拐了一个弯儿，里面飘出一片火光，还有焦糊的味儿传出。刚进洞时，闻到的还全是腐尸的臭味儿，怎么会有焦糊的燃烧蛋白质的味儿呢？陈恒叫了声不好，喊了一声冲过去，几位丨警丨察随着陈恒马上冲上前去……我和郅华跑在最后，拐过山洞的弯儿，看到里边火光熊熊，把三四十米深的山洞全照亮了。山洞依然很宽敞，地面布满了尸骨，在山洞最里面，点着一堆大火，陈恒和丨警丨察们站在火堆这面，和火堆那面的两个人发生了对恃的局面，双方都有枪，互相指着对方，火堆里，燃烧着的是那些鬼子兵……和丨警丨察对恃的两名罪犯，年龄大约都在四十多岁左右，对着突然现身的丨警丨察，他们手中握着手枪，目光冷冷的，毫无惧怕之意。

　　陈恒道，赶紧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就以你们抗拒执法论处。
　　一名罪犯说话了，道，你们的，出去。我们的，开枪了。
　　一听罪犯说的这种不伦类的中国话，马上让人想到了日本占领中国时那些人说的中国话。
　　我用日语道，阿那他哇，泥七抱恩待思嘎（你是日本人）？
　　那名听到日本语，马上道，哈伊，待思（是的）。

　　为了缓解双方的紧张气氛，怕一方激动，造成伤亡，我仍用日本语和他谈话，我说，你们为什么要破坏这些尸体呢？
　　那名日本人道，他们是我们日本人，我们日本人最重视的就是死后归乡。
　　我说，那还不简单，只要你们大使向我国打一个招呼，我们会把尸体还给你们的。
　　日本人笑了，摇摇头，道，那样，你们中国人又会借此大造文章了。你们不是要用他们建一个日本侵略中国的博物馆么，我们不能让你们的诡计得逞。
　　听这名日本人如此说，我也乐了，道，我操，你们不但在这里监视我们，连我们通过卫星的谈话都监听了。

　　日本人道，那是一定的。
　　我问道，你们是日本哪个局的，是为自卫队服务，还是为日本公丨安丨调查厅服务？
　　我在过去学习日本语时，知道日本有这类的谍报机构。
　　日本人很狡猾，道，无可奉告。
　　陈恒在手机上按出几个字，写道，活的，梭曼。
　　我明白陈恒的意思，他将石化树中的梭曼毒气和两个日本联系起来了，意思是抓活的。

　　我继续软化两名日本人的斗志。
　　我说，你们费尽这么大的力气，不是就为了送你的几个老乡回日本吧？
　　日本人道，无可奉告。
　　我说，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你们想逃是逃不出去的，如果死了，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还让家中的妻儿惦念，那你们不是太残酷了吗？
　　听我如此说，日本人的心软下来，道，我叫大岛一英，他叫岸田召介，我们两人的家都是长崎的。
　　我说我去过长崎，那里背山面海，是个美丽的城市啊，如果美国不把胖子原子丨弹丨扔到那里，那里将更美丽。我说，我就不明白了，美国佬对你们日本下手那么狠，到现在你们两国却还勾结在一起，都说你们日本民族是一个有骨气的民族，却是认贼作父，这就让人不理解了。
　　大岛一英道，政治问题不是我所考虑的，我只为我的组织服务。
　　从进来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些日本鬼子的干尸，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了，因此和他磨了这半天牙，眼看着这些尸体现在全部化为灰烬，我看了一眼陈恒，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日本人道，唉，你知道吗？你们盗取的这些尸体，里边的最高领导是谁？
　　大岛一英道，我知道，是武男俊一。
　　我说，你还不知道的，这位武俊一是我的同行。

　　大岛一英道，我当然知道。
　　我故作叹息一声，道，不论怎么说，也是我的同行，让我最后送你一程吧。说完，我对着火堆躬下腰去，给武男俊一鞠了一躬。
　　看到我都鞠躬了，大岛一英和岸田召介也同时弯下腰去，就在这时，陈恒一个健步，蹿了上去，枪声响了，但被陈恒一撞，全打歪了，丨警丨察们随后也蹿了上去，扭住了大岛一英和崖田召介。两人并没有太反抗，大岛一英抬起头来，对我道，这位先生一看就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我俩死后，麻烦把我们俩和他们一起炼了吧。
　　我说，你俩先别死啊，那个梭曼的问题还没搞清呢。
　　大岛一英笑了笑，道，那是一个永远的秘密。
　　说完，大岛一英看了一眼岸田召介，头一低，两人同时咬住了袖口上的一粒扣子，当时，我马上想到了梭曼，道一声，有毒——可是晚了，两人抬起头后，马上嘴角流血，喘了一口长气，大岛一英道，我们也走了。说完，两人的头都垂了下去……

　　丨警丨察们放下他俩，再看瞳孔，已经扩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