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回忆那些被情人们围绕的日子》
第26节作者:
力卅 日期:2010-07-22 14:35:04
我一路小跑,跑下楼,跑过小区内的街道,一直跑到自己家楼下才算停了下来,熟悉的环境让我稍稍感到安慰......夏日的午后骄阳依旧热辣,耳边的蝉鸣声铺天盖地没完没了。我烦躁不安,思路混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各种情绪、各种感想,在短短的时间里乱七八糟地搅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密闭的盒子,只要我稍稍打开一条隙缝,就会瞬间爆发。
回到家看见只有小弟一个人在,我很奇怪:往常不去寻他、叫他,他是不会着家的。而且他脸上也是平常难见的安静和乖巧,我心下一沉:怎么啦?难道又闯祸了?我原本就郁闷的心胸此刻更加压抑了。
小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比我小九岁,家人都宠着他、惯着他。母亲生他那年已经开始实施计划生育的政策,他成了漏网之鱼,但我们一家人宁愿相信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
我走上前,俯下身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望着他问:“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姐姐。”小弟抬起一张花脸,一双眼睛显得格外黑是黑,白是白,无辜又怯弱的样子。原来,他刚听到小伙伴捎来的口信,说下周班主任来家里家访。弟弟说:“姐,你帮我见下老师,就别告诉爸妈了......好吗?”我笑了,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我坚定地表态:“好!不告诉!”然后和他拉了勾勾,盖了戳。
看着小弟的小脸笑成一朵花,我的心里暖暖的、软软的,感慨万千。心想:为了弟弟,我一定也会像唐桂芬去给人家洗衣、缝被,不辞辛劳地做任何事情吧?但,如果要付出情感,和尊严呢?......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激灵。
日期:2010-07-22 15:04:16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不经意间就会想到和谭亮在一起的那些情形。他说过的话,还有他说话时候的表情......
我脑子里回放着他初恋的故事,在那个充斥着浮躁和冲动的岁月里,青少年犯罪的势头特别强劲,常常听到社会青年或在校少年群殴的恶性事件。那时的谭亮便是经常混迹于这些杀气腾腾、手持长刀短棍、砖头铁锹的少年之中。只是没有想到在一场恶战之后,他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位女神,不得不佩服爱神丘比特的法力无边,让一个冷血、暴躁的少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就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及时雨浇醒了。
日期:2010-07-22 15:22:20
那场恶战的结果很严重,有人被开了瓢,即便没死也成了植物人。这场恶战上升为一起恶性案件,所有参与这次殴斗事件的少年都成了追查对象。这件事原本和谭亮没多大关系,他混在这群狐朋狗友之中,无非也就是碍于情面充充人头、壮壮胆,他也没有动手伤过人。但,事情的严重性是他在这次打斗中负了重伤----为了救汪宏磊,谭亮胳膊上挨了一刀。
谭亮伤势严重却不能去医院,否则就会暴露参加斗殴的事实。那时候除了正规医院没有街道门诊更没有私人诊所。于是带着重伤,谭亮开始了晦暗孤独的藏匿生活。汪宏磊比谭亮大几岁是个高中生,他父亲是S市里权高位重的人物,汪宏磊将谭亮藏在市委家属大院自己家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阴暗潮湿,只有靠近屋顶的一截墙伸出地面,那里开了一扇小窗。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监狱、牢房之类的场所。很难想象,谭亮一个人在地下室的时候他会想些什么?他没有告诉我这些,但我会不停地猜想,揣摩......
两年多前,一次全国性的严打还历历在目,一辆接一辆的卡车载着临刑的犯人游街示众,大街小巷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情形仿佛还在昨天。在一路燃放鞭炮的庆贺声中,在路人拍手叫好,大快人心的欢腾气氛中,有多少父母和家庭在承受着噬骨的悲痛。刑车上多少十七八岁无知的少年,一条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即将走向消亡。
也许这个时候,谭亮想起了这一幕吧? 也许孤单恐惧、阴冷和伤痛在此刻是最亲近朋友吧?
日期:2010-07-22 17:52:47
汪宏磊的母亲是位医生,他家里一定有现成的消炎药、消毒药水和包扎绷带。一些简单的处理可能让谭亮的伤口不那么鲜血淋漓。但是我相信除了身体上的伤痛之外,谭亮以及这些平日里骄纵狂妄的少年们内心一定是惶惶不可终日,对外面传来的消息担惊受怕。那些日子过得如履薄冰,提心吊胆,就如龟缩在洞穴里的老鼠。
市委家属大院里有自己的内部食堂,汪宏磊每天从食堂打来饭菜送到地下室,没事的时候陪伴和照顾谭亮。白天家里的大人们出门上班了,他们还可以一起在大院里的假山回廊间散散步,晒晒太阳......这多像出来放风的犯人接受短暂的、自由的呼吸啊!我不知道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会对一个人心理产生怎样的影响,但我听到谭亮讲到这里的时候除了震惊还有心酸、心痛......
过了两三天,事态严重了。谭亮的伤口开始发炎、溃烂,人也开始发烧了。汪宏磊当然知道情况的危急性,这样发展下去会成为破伤风,要死人的!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妹妹一直是父母的希望和骄傲,在家里有绝对的发言权,不像他这个哥哥,除了给父母带来失望就是伤心。于是汪宏磊找到了妹妹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当妹妹听完之后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她听说谭亮是为了救自己的哥哥挡了一刀,她马上让哥哥带着一起去地下室看看这位“英雄”。
这便是谭亮第一次和妹妹见面的情形,在这样的环境和绝境之下。谭亮只记得这个女孩从看到他第一眼开始就没完没了的落泪,两只眼睛就像汩汩不息的泉水,悄无声息却叫人看着辛酸......
妹妹马不停蹄地跑到医院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恳求她快快救救这个少年的性命,于是汪宏磊的母亲带了急救箱马上赶了回来......
这就是谭亮和他的初恋女孩认识的经历,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对罗大佑的那首《小妹》如此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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