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数》
第16节

作者: rainwor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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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苍穹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明目张胆的威胁,让周伦易几乎气炸了血管,他似乎是本能地用一种外露的愤怒,来掩盖他被魏苍穹直刺心底的话所带出的无助和丝丝恐惧。“魏苍穹!”他脖子上暴起青筋,霍然站起,双拳捏得咯吱作响,似乎就要冲上去狠狠教训一下眼前这个胆敢威胁警官的胆大妄为的囚犯。
  “周伦易!坐下!”王皓明猛地也是用力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冲周伦易一声大喝。周伦易有些愣愣地注视着发火的王皓明,最终是愤然哼了一声,坐回了椅子里。

  王皓明毕竟心理上要更加成熟和坚强,他的那一丝软弱和惶恐很快就被强大的意志力所驱散,所以才敏锐地发觉了魏苍穹似乎话里有话。
  王皓明紧紧盯着魏苍穹,道:“你说我们走错了方向,那么在你看来,我们应该往哪儿走?”
  魏苍穹微微一笑,道:“该往哪儿走?没有了命理科技,你们能往哪儿走?不过么,以我国古代浩如烟海的各种玄学技艺,尽管流传下来的不多,但没准却能有些办法——至少,应该可以找到这个纪天君吧。”
  王皓明和周伦易都齐齐瞪大了眼睛。周伦易转眼就把刚才魏苍穹的威胁抛到了九霄云外,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道:“真的吗?真的可以找到纪天君?”周伦易他们已经认定,这纪天君绝对就是此案的关键,但却被他逃得不知去向,加之命理科技无法使用,着实是不知该从何找起。现在忽然听到魏苍穹说,有办法能找到纪天君——这几乎就等若破案了啊,这让他又怎么能不惊喜异常?漫说是魏苍穹不痛不痒地威胁了他几句,现在便是让姓魏的在他脸上吐唾沫,他也绝没有二话。

  魏苍穹却并不搭理周伦易,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一哼,却似乎蕴含着睥睨天下般的强大自信。
  王皓明却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震晕,虽然他内心的激动未必就比周伦易小,但依然稳住了神情,看着魏苍穹的眼睛,缓缓地道:“如果你能保证这是真的,也的确可行,你需要什么条件?你放心,如果成功抓到了纪天君,这属于重大立功表现,政府一定会给你减刑的,你,不用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一直表现沉稳的魏苍穹,也终于不禁变了脸色。因为激动,他本来显得苍白的脸上猛然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光。魏苍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厉害,几乎都能听见那强劲而急切的跳动声。
  魏苍穹在成为命理大师之后,不止一次地推算过自己的命格。情变,杀人,被关到死。随着他的技术越来越深湛,他的内心也越来越绝望。他无力抗拒命数,他也从未想过要抗拒命数——好吧,也许他想过,但当他看到那个女人的命数仪和他手上的命数仪同时闪烁着紫光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力量去抵抗一个注定要发生的事实。

  看着那个女人充满了惊喜和羞涩的眼睛,看着她幸福洋溢的微笑,看着她身上仿佛骤然间只为他而绽放的光彩,魏苍穹的理智轻易地被击得千疮百孔、溃不成军。在他紧紧地拥住那个动人的身躯的时候,他流泪了。为什么?为什么要爱上她呢?为什么明知道结果,却还会爱上她呢?魏苍穹不明白。他只能把所有的理智和疑问化作了一声长长的、长长的叹息。
  ——你是天堂,我跳下来了。你是地狱,我也跳下来了。
  ——这就是命中注定。
  魏苍穹被判刑之后,他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就如同他以神鬼莫测的手法杀人之后的平静。因为他早已知道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改变。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己除了在这个囚笼里老死之外,还会有其他的任何情况。这也是被注定的。他早已知晓,并且接受。
  然而,如今因为一件诡异的爆炸案,他超脱在命数之上了。在发现自己绝对堪称大师级的命理技术都无法看穿着突如其来的迷雾之后,他死寂了十年的心,又开始强劲地跳动了起来。

  “重大立功表现”,这数百年前囚犯减刑的唯一途径,在命理时代里虽然依旧有效,但其实根本就形同虚设。政府掌握了所有犯罪从源头到个体的所有一切,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功的余地。魏苍穹也从未听说有任何被减刑的犯人。然而这一切,即将在自己的身上被打破。
  “真是怀念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坐在路边吃小杨生煎的感觉啊……”魏苍穹喃喃地说道。
  王皓明和周伦易坐在电梯里,往地面上而去。电梯里的气氛却如同他们先前来的时候一样压抑,丝毫不见得到重大收获、找来一个强力帮手后应有的兴奋。
  良久,周伦易终于是忍不住,对默然看着电梯楼层指示灯的王皓明道:“副局,这魏苍穹真的可靠么?”
  周伦易早先还哭着喊着要王皓明把魏苍穹放出来给他帮忙,但此时却和王皓明的立场换了个个儿。魏苍穹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暂时出狱,让他和警方一起行动,因为他说,有很多手法、技术,都是要密切注意对方动向,才能及时作出调整的,如果他继续留在狱中,尽管现在通讯手段很发达,但凡事都靠警方传递消息,这种做法非但浪费时间人力,而且一旦错过了某些微小的细节,就实在是会让那些秘术的功效大打折扣。至于安全方面,魏苍穹很光棍地说:“我没任何要求,你们觉得怎么保险就怎么来好了——我知道,你们很怕我。”

  这句话让周伦易又火了起来,可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在局里俗称“周大胆”的他,也对这个能杀人于无形的魏苍穹颇为“忌惮”。他依然清晰地记得魏苍穹在威胁他时候说的那句话,以及他说话时的眼神——那仿佛就是一个经年屠夫在打量一头娇弱的小羊羔一般,让周伦易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在魏苍穹的面前,几乎就是完全不设防一样。
  王皓明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电梯到了顶层,“叮”的一声轻响之后,才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外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敢打包票啊。”
  走出电梯,王皓明随手点上了虚拟香烟,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逼真的袅袅青烟,对周伦易道:“其实你也可以放心,魏苍穹不是一个胡来的人。毕竟命理技术能学到大师级的水准,就足以说明他的心智稳健和成熟,如果不是有感情这个最大的软肋,当年想要让他生气都很难,就更不要说对人动粗下黑手了。唉,有些人的命格就是这样,一辈子做好人,温文尔雅、老实谨慎,可这种人也可怕,只要他最关键的一个点被捅破了,转脸就能变成修罗屠夫。

  “刚才他这么对你,怕是已经做好要和你共事的准备了。你小子脾气急,又摆他娘一副高高在上的警官架子,魏苍穹能不给你点颜色看么?他魏苍穹是什么人?他比你小子傲多了,就算是被判了无期,他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罪恶感,在他看来,这只是他顺应命数罢了。那些人不是死在他的手下,而是死在了恢恢命数之下,他只不过是命数手中的一把尖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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