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4-30 21:59:00

　　“柯嘉，你不会是让她住这里吧？”
　　“住这里好啊，过来过来，哥哥晚上搂着你睡。”
　　“美的你，小美人到哥哥这边来，我搂着你睡。”

　　“去你的吧！别吓着人家孩子，细细，过来过来，哥哥看看，哟，别说，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呢！看着小下巴，看着眉眼……”
　　……
　　…………
　　角落里的男子慢慢转过头来，慢慢张开眼，那双眼，空洞，幽深，好似没有眼珠，没有聚焦，不是盯着我，而是盯着我的这个方向。
　　我藏在柯嘉身后，露出脑袋打量他们。他们虽然开着玩笑打着趣，却没有恶意，带着热切的眼光瞧着我。有的还拿出好吃的给我，有的扮鬼脸逗我……不一会，我就从柯嘉身后走出来，咯咯笑着，跟他们玩成一片。我骑在一个哥哥的脖子上，双手薅着他的头发，口中发出“驾驾”声，他说：
　　“细细，你把哥哥当马骑，等你长大了，哥哥把你当马骑。”
　　他捂着鼻子，鲜血直流，瓮声瓮气地说：“柯嘉，你干嘛，不就是开个玩笑吗？痛死了，你这一拳，用了吃奶的力气吧？靠，I服了YOU！”
　　“柯嘉你确实过分了，都是玩笑话，没别的意思……”
　　“细细还小，这么说她也听不懂，别较真嘛！”
　　“就是就是……”
　　柯嘉双眼血红，还兀自攥着拳头，忿忿地说：“就是因为她还小，听不懂，我才不能让你们沾她的便宜。”
　　“得了得了，柯嘉，知道你在意这个孩子，你省吃俭用外出兼职打工买洋娃娃买那么昂贵的巧克力，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对吧？明白了。你说的对，哥们在这赔礼了，真不该这么说。细细现在在你的心里，就像你的女儿一般，那么让你疼惜。换了谁的小女儿这般让人取笑，也不会乐意。行了哥们，陪个不是，欠细细一个礼物，回头补上！”
　　柯嘉气消了大半，说：“这还像句人话。细细，你想要什么，使劲想，想到了就跟旗帜哥哥要，他是个冤大头，钱包里的钱花不了，你要什么他都会给。”
　　我说：“真的吗？”
　　那个称为“旗帜”的男子说：“当然是真的。”
　　我盯着柯嘉说：“什么都可以吗？”
　　旗帜说：“什么都可以！”
　　我说：“嗯——我想要柯嘉哥哥。”

日期：2010-4-30 23:02:00

　　六十七
　　一阵宁静，面面相觑，继而爆笑，爆笑过后，柯嘉抹着笑出的眼泪，说：“细细，我是花钱买不来的。再说，你向他讨也讨不来，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你可以提一个比如公主裙小羊皮靴子这样的东西，他会满足你。”
　　一个说：“细细，你听见了吗？柯嘉现在已经是你的了……”
　　柯嘉给了他一拳，笑骂：“行了，别抠字眼儿啊！”

　　旗帜说：“我可记着了啊！你是细细的，那小雅怎么办？要不，小雅让给我？”
　　“去你的，别开玩笑啊！刚才这下还不够对吗？欠打啊你！”柯嘉扬起拳头。
　　旗帜举手投降，说：“服了服了。”
　　我说：“旗帜哥哥，我想要公主裙和羊皮靴子，行吗？”
　　旗帜有力的手臂将我抱起来，说：“好。”

　　我一直在笑。坐旗帜的王八壳子，逛堂皇富丽的商场，不断试穿美丽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新衣服。旗帜不仅很有钱，还很大方，只要我说喜欢的衣服鞋子，他会二话不说就买下来。等晚上回来时，他的那辆王八壳子后座和后备箱，是满的。
　　辛小雅笑靥如花，接过那一个一个的纸袋，说：
　　“旗帜，真谢谢你，让你这么破费。”
　　旗帜豪迈地一挥手，说：“我喜欢细细，我为我喜欢的人花钱，从来不觉得是破费。”
　　辛小雅笑着，不再接话。旗帜接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也舍得为你花钱，就是你不肯……”
　　柯嘉从门口走出来，说：“放在小雅那里吧！晚上细细跟小雅一起睡。”
　　辛小雅弯下腰，笑眯眯地说：“细细，你喜不喜欢跟小雅姐姐一起睡呀？”她笑着，可眼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嗖地割到我的脸，我下意识地闭一闭眼，说：“细细喜欢跟小雅阿姨一起睡。”
日期：2010-4-30 23:58:00

　　女生寝室干净许多，散发着脂粉的香味，女生在外光鲜照人，在寝室可就原形毕露了。披头散发，邋里邋遢，趿拉着拖鞋满走廊乱窜的女生屡不见鲜。辛小雅寝室的女生，清一色的细高挑，她们不喜欢辛小雅，所以也就不喜欢我，从我进寝室门，看电视的，看书的，塞着耳机听音乐的，就没有一个正眼看我的。
　　辛小雅不以为意，将那大大小小的盒子纸袋归置好，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斜着眼打量我。我低头从脚看到衣袖，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怎么她的眼光慢慢变的奇怪？

　　辛小雅说：“绿色皮靴，绿色短裤，绿色毛衣，绿色外套……呵，你这身搭配，真是笑死人了。怎么看怎么像个……妖怪。”
　　那些各自忙碌的女生皆惊，纷纷转头看过来。辛小雅补了一句：“豆虫变的妖怪，一节一节的，身体里面全是绿色的水。”
　　辛小雅嘿唬道：“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我出去一趟，迷路或是走丢了，我可不负责。”
　　女生们对我友好起来，跟我打听关于我的身世我怎么认识的柯嘉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等等。一个女生说：“柯嘉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就认准了辛小雅，什么东西……”旁边一个立刻拍住她，拿眼瞥我，示意不要乱讲。那个女生满不在乎地说：“你看，辛小雅如果喜欢细细，那才叫奇怪呢！她除了柯嘉，没见她还喜欢谁。”

　　另一女生“切”了一声，说：“她喜欢柯嘉吗？柯嘉如果不是女生们心中的白马，恐怕她也不会正眼瞧他。她就要这种虚荣，让我们看到，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马对她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的那种感觉。她除了自己，谁都不爱。”
　　“不是吧？柯嘉跟她从小就认识，论起来，也算青梅竹马呢！”
　　“青梅竹马？那何旗帜是怎么回事？那天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在露台……”
　　她又被拍住，下巴指向我。我很识趣，小声说：“我不说，我什么也不会说。”女生们都笑了，捏捏我的脸蛋儿，说句“多有眼力劲儿的小孩呀”，继续开聊。

　　“按说柯嘉也不是贪图富贵之徒，他的爸爸现在应该是大队长了吧？”
　　“感情这个东西，没法子说。辛小雅好说歹说也是院花，大美人。”
　　“不是大美人，何旗帜能迷恋成那样吗？”
　　……
　　…………
日期：2010-5-1 0:13:00

　　她们肆无忌惮地大笑，倒在床上，笑出眼泪。我不喜欢辛小雅，但是扯上柯嘉，我总归不高兴，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她们。她们继续八卦柯嘉的优秀，何旗帜的有钱与大方，辛小雅的自私和心猿意马。

　　辛小雅不知从哪儿搞了些旧被褥，脏兮兮硬邦邦，上面的污渍像一朵一朵大大的不规则的花，难看醒目。她将它们铺在寝室的地板上，说：
　　“细细，我晚上睡觉爱梦游，对你来说不安全，说不定在梦里把你给掐死了也不一定，所以，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好吗？”她说完没等我回答，接着拍着额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睡在我的床上，我回家去住，明早再打车回来……”
　　我指着那散发着奇怪馊味的被褥说：“我睡这里。”
　　她无奈地耸耸肩，说：“你说的，不是我让你睡的，明天不许去柯嘉那么告状，啊？听明白了吗？”
　　我说：“听明白了。”
　　一女生正在对镜梳妆，忽然“啪”地把梳子摔到了桌上，骂道：“他妈的，这个什么破梳子，这么不好用！”
　　一女生捡起来，仔细看了，说：“哟，真不是什么好梳子，看着就让人烦。”
　　一女生说：“看上去不挺漂亮的吗？怎么，难道是个草包？中看不中用？”

　　辛小雅快速瞥了她们一眼，收拾这脸盆之类的，准备去洗刷。
　　“不是中看不中用，是压根就是个坏胚子，什么东西，瞎长了个好样子，其实质地坏透了！”
　　“哎，你活该啊，谁让你看走了眼？以后要小心行事了，好看的东西，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这个破烂货。”
　　“什么破烂货？分明就是个贱货！”

　　“妈的，我摔烂这个贱货！”那女生抓起梳子，高高扬起，用力一摔，梳子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才断为几截，散落在地。
　　辛小雅胸口剧烈起伏，握着盆沿的手骨节暴突，一个劲抖。一女生说：“哟，小雅，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要不，我打个电话叫柯嘉过来？”
　　辛小雅倏地转头盯着她，唇角往上一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谢谢，不用了。”
日期：2010-5-1 0:21:00

　　“蓬”地一声，门关上。
　　女生们一个笑得叉了气，有一个笑得直咳嗽，一个倒在床上蹬腿……
　　“真是过瘾，太过瘾啦！你没看她的脸，紫了。”
　　“哈哈……”
　　“就是可惜了我的梳子，谭木匠呢！花了我两百多块买的。”

　　“值，超值。”
　　……
　　…………
　　她们折腾够了，方才把怜悯的目光投到站在一边无所适从的我。
　　一个女生走到我面前，弯下腰，颇为动情地说：“细细，今晚跟姐姐睡，好不好？我比较瘦，你也比较小，我们睡一张床，没有问题的。”
　　我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个女生眼圈一红，语带哽咽，说：“细细，明天你还在这里吗？明天晚上跟我睡……”
　　一个声音从窗外传进来：“跟我睡跟我睡。”
　　这是五楼。
　　语音未落，一个脑壳破碎的脑袋摇摇晃晃伸出来，笑容阴森，脑浆若隐若现，好像即将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