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萱把颅盖放在解剖台上，颅盖在台子上缓慢地旋转，揭开坚韧的灰色硬脑膜，那是覆盖大脑的薄膜。
　　她拿起发钝的剪刀，小心地剪开硬脑膜，把它剥下来。
　　大脑的褶皱终于出现。
　　大脑膨胀地像一个奇怪的森林蘑菇。它呈现出怪异不正常的珍珠色。
　　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脑部组织。
　　“报告，是平的褶皱。”
　　人脑上的褶皱通常都比较深，而且还带有明显的沟槽。而妃子的大脑是水银，而且还膨胀得像个气球。大脑的褶皱消失了，它被硬脑膜压平了。此时的大脑光滑、膨胀而且平整，似乎那些褶皱都被一只大手给抹平了。
　　这从学术上讲叫压伸大脑。
　　脑部似乎在头骨里面爆炸了。
　　金刚下意识触摸着女尸大脑表层。
　　它非常非常柔软，就像是没有放置好的凝胶，而大脑已经受到水银损害，几乎就要溶解了。

　　段萱用手套的左手手指轻推妃子的前脑叶。同时，她的右手在头颅的前额骨后摸索着，尽量不碰碎大脑。她用左手轻柔地把大脑向后拉，然后右手完全凭感觉地把解剖刀划向头骨前方以下。她开始用刀片探测视觉神经，即把大脑和眼睛连接起来的神经。她看不到解剖刀的刀片，所以她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触觉去摸索。
　　终于，她找到视觉神经，并剪断了它。在此过程中，大脑经过晃动而显得更加松软。
　　生化圈里一个潜规则，在解剖过程的各个步骤中，移动一个人的大脑是最侵犯个人尊严和隐私的行为，因为大脑是人体中最私人的部分；是惟一可以研究自身的部分。
　　人的生命具有神圣的本质。
　　尊重生命的一种重要方式就是努力探究它是怎样轮回的。
　　段萱把大脑向后拉，摇摇晃晃地把它托起来。
　　妃子的大脑柔软得令人难以置信。把大脑托到一定高度后，她终于够得到下面的脊髓了。她拿着解剖刀以倾斜的角度迅速切断脊髓，大脑掉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捧着这个器官。
　　它非常重，不同寻常地重，充胀着流体，就像肉皮冻一样似乎随时会破碎。
　　她把大脑放到天平的盘子上称了称，然后把大脑捧到切板上。她把它翻过来，底部朝上。大脑在自身重力的作用下向四处伸展，像一个水滴。它太柔软了，像一袋水一样在切板上溢出。
　　大脑的下侧布满了水银斑。
　　段萱盯着这些斑点。它们是一些小白斑点，非常小，直径不超过一毫米。
　　当人患了麻疹时，皮肤会突然长出红点。而大脑被病菌感染后也会产生斑点。妃子意识到自己是活着时而大脑已经死亡了，但大脑内部可能还有些活性物质。

　　“我看到许多水银点，组织解析！”
　　组织解析，就是要作出成功的诊断，必须在所有可能性中搜索，排除其中的一些，然后再排除一些，直到最后你出现恍然大悟的感觉，直到整个谜题的片断突然组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大脑是被包裹在坚硬的头骨里的，当受到伤害或感染进行膨胀时，它别无去处。所以，它只好损害自己。它就像受损害的组织一样，膨胀，充满流体，最后压碎自己。
　　膨胀的大脑向下挤压着脑干顶部的深层组织，尤其是中脑。中脑是年老的大脑，是原始的大脑。它包含控制着呼吸和心跳这些基本功能的神经支脉以及脸部神经；同时，它还含有控制虹膜感光行为的神经。如果中脑被压碎，这些神经都将受到损害。其结果就是瞳孔扩大固定，呼吸和心跳停止。
　　金刚看到大脑下侧深陷的凹槽。这些凹槽是大脑破裂的症状：它已经完全爆裂了。随着大脑的膨胀和死亡，它的形状也改变了。
　　在妃子走进明孝陵之时，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大脑受到水银感染，导致大脑膨胀。”段萱最后总结道：“它引起了中枢神经缺血反射，与之伴随的是鼻咽出血。”

　　　“切片，组织样本！”
　　“明白。”
　　护士把军用显微镜挪过来，开始取样。
　　解剖台墙壁上打出显微镜下的切片投影。
　　段萱面对着金刚，开始对着一套目镜向显微镜里看。

　　投影里，出现妃子脑部组织的薄切片。
　　“这是从大脑皮层的颞叶下侧取来的样本。”她说，“海马状突起区域。它受到损害了。”
　　她放松了一下眼睛，开始观察细胞区域。她看到了线状的神经元，那是脑部发送信号的神经细胞。她还看到了其他类型的脑部细胞以及脑部的白色脂肪物质。她看到一片受损害的区域，开始在那里寻找红色的血细胞。
　　“找到了个出血点。”
　　隔离屏幕后的专家都在看着不断放大的投影。
　　细胞被放大了。

　　“再放大一点。”一位老专家说。
　　投影屏幕又跳动了一下。
　　众人正一步一步深入到妃子的大脑中去。
　　神经元，即神经细胞，是一条带有分支的长线。线中间的某个地方有些膨胀。膨胀部分的内部有一个圆点。这个圆点是细胞核，它是细胞储存遗传物质DNA的地方，形状像一个炸鸡蛋的蛋黄。它含有染色体。染色体是保持细胞DNA完好的螺旋蛋白质外壳。

　　“细胞核不正常。”又一位专家说。
　　“再放大一点！”
　　投影屏幕又一次跳动。
　　核子变得更大了。
　　“这是最高的放大倍率。”段萱说。
　　此刻，金刚很难搞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细胞衍生病态的阶段是复杂的。
　　“啊！细胞核内有一些蛇状晶体，繁殖很快！”段萱的惊呼让金刚清醒过来。
　　死样静寂。
　　核子内的物体是发亮闪光的晶体，有着很精确的蛇身蛇头。
　　“它们太大了!不可能是病毒微粒。病毒微
2010-7-25 23:10:00
　　核子内的物体是发亮闪光的晶体，有着很精确的蛇身蛇头。
　　“它们太大了!不可能是病毒微粒。病毒微粒在常规显微镜下是看不到的。”
　　光线在晶体表面进行反射，好像晶体在发光。
　　“我从没见过类似的细胞结构！”一个老专家惊呼。
　　“也许还有晶体化的块状病毒。”段萱说。
　　“块状！块状病毒。不可能！”一个老教授断喝道。
　　段萱脸一红，又继续沉默地对着显微镜进行观察。
　　金刚骇然！悄悄抹了把胸口的九眼天珠。
　　蛇状晶体如果不是病毒，那究竟是什么？

　　金刚和段萱互相一望，竟同时发觉对方眼中的恐惧之色。
　　“妃子墓里的那些机器！敌特电台！现在在哪？”金刚忽然问。
　　段萱一怔：“刚被一辆解放牌军车拉走，说是拉去精神病院找叶博士研究研究。那司机脖子上还有条刀疤，挺吓人呢。”
　　“哪个叶博士？”金刚追问。

　　“就是孝陵管理处的叶敏......她爸......东北叶赫拉拉族的叶天培博士。”
　　段萱秀美颦蹙，似乎有话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