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5-07　08:31:15

　　（三）蒙东草原东方天际线的红晕逐渐扩散开来并转化成为亮白色，暗淡的天空顿时瓦蓝起来。当第一缕晨光照射到补给车的窗弦，我们一行十余人已经盥洗完毕并围坐在硬塑圆桌前吃早饭。
　　与江南水乡惯常的馄饨或小笼包子等象征性的早点不同，蒙东地区的早餐可以说是当地居民一天当中最为重要的一次食物补给，必须承担起支撑上午繁重劳作的重任。对于我们这些宿营野外的体力劳动者来说，能否吃到营养丰富的早餐甚至可以左右我们一天的劳动效率与成果。
　　张阳他们几个人昨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抓住了一只狍子，这是内蒙古东北部地区分布较广的一种羚羊类动物，跑得飞快，善于跳跃，据说狍子往草坡上沿奔跑的时候，经验丰富的猎手是不会放出猎狗追逐的，因为狍子后肢极其发达，可以轻易地在上坡途中累死猎狗。
　　张阳的野外生存能力特别强，这一点让我这个对他一向没有好感的人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他曾经在遇到人脚獾子的那个地方发现了一个碗口粗的洞穴，经过仔细地辨认，张阳在洞穴附近的一处草丛空隙下面埋入了一片剃须刀片并固定牢靠，刃口向上，突出地面大概四五毫米，周遭还原细沙和浮土。第二天我们再去检视的时候，发现一条花斑蟒蛇已经死在了距离那个洞口十来米远的地方，从头到尾被锐锋剖开，淋漓的内脏染红了一大片草地。那次我们美美享受了一顿蟒蛇靓汤。

　　不过野狍子可没那么好捕捉，它生性胆小警惕，嗅觉、听觉和视觉都异常灵敏，一有什么微小的风吹草动，野狍子就会撒蹄狂奔，直到远离风险点才会驻足了望。
　　晨光映照下，我们一边撕咬着鲜美的野狍子烤肉，一边好奇地向张阳打探狩猎技巧。
　　“张总，你下午出去的时候也没带猎丨枪丨什么的啊，怎么抓到狍子的？”一个黝黑脸膛的汉子坐在圆桌的对面问张阳。
　　“废话，猎丨枪丨有什么用。”张阳细嚼慢咽，不过虽然吃的慢，但是胃口超好，一个人的饭量顶我这样的两个人的饭量。“咱们手里的猎丨枪丨子丨弹丨质量也不怎么好，有效射程不超过一百二十米，可是野狍子在一公里以外就能嗅到咱们身上的气味，根本不给你接近的机会。”
　　“咱们可以从下风头爬过去啊，靠近了再开枪。”黝黑汉子还在理论假设。
　　“你可拉倒吧，你以为你是蚯蚓啊？还爬过去。”张阳丢掉手中的一根胫骨，喝了一大口酸奶，“草丛有一点异常的摇晃或波动，狍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你就直说了吧，到底是怎么抓到这只野狍子的？让弟兄们也长点见识。”我刨根问底，希望尽快结束张阳的故做矜持与炫耀。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你们以后也可以按照我这个方法去做。”张阳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然后又喝了半杯酸奶，“其实也不难，狍子的胆量很小，每次都要重复以前走过的路，这一点和蛇差不多，关键是要找到野狍子的觅食路线。”

　　“狍子是吃草的，这片山地草原到处都是野草和苜蓿，怎么可能找到野狍子的觅食路线啊？”补给车旁边刷碗的小伙子提出的问题很尖锐。
　　“你当就你知道去河边打水洗碗啊？”张阳笑了起来，“狍子也是爱美的，每天黄昏的时候也要去河边刷牙。”
　　大家都笑了起来，我似乎听明白了一点。
　　张阳继续释疑：“野狍子习惯于在相对固定的地点饮水，只要沿着河边走，很容易找到野狍子的饮水点，那里都是蹄印。然后再找到他它们在草丛里的路线，在路线旁边远一点的地方深深钉一个木桩，栓上一根细钢丝绳，在前面打一个活结圆套，固定在路线旁边的小灌木上。黄昏的时候光线很暗，野狍子不容易看到活套，一旦在路过的时候把头伸进入就别想再退出来了，越挣扎活套越紧，最后就被自己给勒死了。就这么简单。”

　　我想象着体形灵巧的野狍子垂死挣扎时的场景，它会不会理解无端赴死的原由？贪婪可以杀死一只和我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野狍子，那么，当贪婪的张阳遇到我这个妨碍到他的切身利益甚至是身家性命的潜伏者的时候，他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勒紧我脖子上的活套呢？我期盼着尽快找到鲜卑王陵墓的确实证据，这样就可以要求掌握先进技术的高木势力进入蒙东，就此我的使命可以告一段落，剩下的工作就是国安部门的事了。我可不想再拖延下去，把自己陷于野狍子面临的境地。

　　“都别笑了，吃饱了就赶紧拿上工具出发。”我从饭桌前站起来，招呼大家去三公里外的那片神秘草原准备有选择性地打几个地标。
　　这次我们没有分组，就连负责驻点看守物资的厨师也跟着我们来到三角核心区域准备看热闹，也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见证现实地寻找鲜卑王陵墓。
　　这片在地图上被我们圈定的草原，面积并不太大，估计有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这在辽阔的蒙东草原大背景下，可谓是细化到了及至。
　　张阳一身阿迪运动装，戴着墨镜和长舌旅游帽，乍看上去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遇到了景区的野导。
　　“云飞，你看现在咱们该咋办？”自从破译了地图密码，张阳对我礼遇有加，凡事必先征询我的意见，“是先打一个地标啊，还是分成几个点一起打？”
　　我思考了一下，还是不要分头打地标比较稳妥，万一分头打地标的时候张阳先发现实质性的墓葬证据就麻烦了，那全部的功劳可就都归张阳所有了。还不如混在一起打地标，假如有陵墓的证据也是在我的指导下发现的，如果没有收获那也和张阳探挖方法不当存在一定的关系。

　　“我看还是集中力量办大事比较好。”我表情严肃，不容置疑，“参照以往发掘的鲜卑墓葬和历史文献记载，我觉得鲜卑王陵墓不太可能浅表化入葬。假如咱们分散精力去打地标，很可能浅尝则止，不容易在短时间内完成深度探挖，还可能会挫伤弟兄们的积极性。”
　　“好的，就听你的吧。”张阳点了点头，回身招呼手下：“都别站着发呆了，抓紧围过来，听听白总讲解探挖要点。”
　　我看着围拢过来的弟兄们进行了简短的开工要点讲解：“咱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打一个深度地标，估计要打十五米左右。但是你们也知道，咱们的探墓工具和方法都很有限，主要是依靠洛阳铲采集土样标本，可是洛阳铲最多可以探挖八到十二米，这就要求我们首先必须用铁锨挖出一个三四米深的作业方坑。咱们人不多，分成三个小组轮番下去挖，每个组挖一米五深、两米见方就可以休息了。等方坑挖好以后立即用洛阳铲打地标。”

　　大家都在盘算着土方量，张阳和我应该不会亲自挖土，厨师一会还要回去做饭，那么每个组只有三个人左右，两米见方就是四平方米，一米五深，总共是六个立方的挖土量，每个人两个立方，还得把土扔上来，压力不小。
　　“云飞，你选个探挖点，咱们这就开始挖了。”张阳摘掉了墨镜，问我。
　　我再次看了看地图，又目测了一下远山与河流，沿着荒草向东南方向走走停停，张阳和手下一众兄弟尾随着我停停走走。
　　最后，我来到一小块裸露地皮的盐碱草荒地，这里是两山空隙的近似中轴线，远离河岸，地势平坦，背后就是霍尔特山。
　　“就从这里开始吧，能不能首战告捷就看弟兄们的了。”我用右脚跺了跺身下的土地，“挖吧。”

　　三四个小伙子开始清理盐碱地上残存的草窠和石子，张阳挽起运动服的袖口，抄起了一把铁锹，露出健硕的手臂肌肉。
　　“张总你别管了，让我们来。”几个壮汉走上去，想夺过张阳手里的铁锹。
　　张阳大手一挥：“别废话了，让我也活动活动筋骨，这几天都闲得发慌。”说完就在盐碱地上开始挖了起来。
　　张阳的举动让我有点意外，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但是这个时候我也拿一把铁锹上去挖土，那不是明摆着拾人牙慧么？
　　“张阳，你带领第一组先挖着，等到下面不方便向外扔土的地方，由我和其他弟兄下去继续挖，咱们轮番努力啊。”我笑着对张阳说，但是他没有回答，只顾埋头挖土。
　　蒙东草原的腐殖土层并不厚，只有几十厘米，下面主要以辽河冲击层的土沙混合体为主，不算特别难挖。这几十厘米的腐殖土层非常适宜各类牧草的生长，不过假如再度推行垦荒政策的话，那么这片著名的山地草原很快就会沦为戈壁或沙漠，因为垦荒会把下层的沙土犁翻上来，并在几年内不再适宜农作物的生长，从而导致撂荒和水土流失，成为一个新的沙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