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说周六出来采集标本会有不错的收获你现在相信了吧。终于给你看到了兔子精的样子啦,还你心愿了吧,刚刚逃跑的那个是你那好朋友的妹妹。不过,其实她们的样子都差不多的,嘴唇都是个鬼怪的样子,你不能看到她的模样现在看到她妹妹的也算是满足你的好奇心了。怎么样,看到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很吓人?如果你一早就看到她这么恶心核突的样子,你还会和她走那么近吗?
不,不会。。。。。。海羡低着头,缓缓地说。
他知道自己并不会对她产生厌恶或者鄙视的心态的,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他已经深深地对她产生了同情,了解了她的痛苦。可是,男生自尊心的作怪,他选择了这样的回答。
她没有翻越围墙,而是坐在了围墙边的草丛中,静静地等待他们的离开。
她眼前的是一片废置了的庄园,曾经建筑起来的一座庄园,那么坚固,却仍然倒塌了。
姐姐安葬在村子后面那座大山后的好几年,小琳接受了手术。
那是一个医院举行的免费医疗活动。
躺在手术台上,她闭上了眼睛。
看到姐姐围着厚厚围巾的脸,看到她们因为在夏天也不肯解开围巾而长满了红红的痱子,看到她微笑着说妹妹,等姐姐岁数再大了点后就出外打工,赚许多的钱回来,到时候我就和你一起去做手术,那时候我们出去的时候就再也不用围着这条死人毛巾了。那时候,姐姐和你大大方方地在村子里面走来走去,看看谁还敢叫我们做兔子精。看到她睡在池塘中央,在家以外的地方大胆地解开了围巾,看到了那个胸前系着火红红领巾的小男生哭得一脸糊涂。看到了妈妈抚摸着姐姐的裂开的兔唇笑得那么那么开心。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系着厚厚的围巾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在村子里面了。
可是,却缺少了一个人。
鬼,人,人心
很小很小时候,老一辈的人总是喜欢用鬼来吓唬我们这些胆小怕事的小孩子。
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比鬼更加恐怖的,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一些曾经写过的文字,仔细看,你会看到一些足迹。
岁月的足迹。
城市果然是一个童话世界。色彩斑斓。纵横交错的马路,川流不息的人群,车如流水马如龙。琳琅满目的商品,许许多多宛河从来未曾见过的新奇事物。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缤纷的衣服公主般走过。色彩明亮的落地玻璃,里面困着繁华梦境。脸色温和的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滑亮的皮鞋,走过身边,叩起响亮的声音。年龄和宛河相仿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公主群,洋娃娃般美丽。宛河并没有自卑,也没有羡慕,她一早已经懂事,接受自己的身份。惠珍寻找到一个人流拥挤的街道边,用塑料纸铺在地上,把香蕉摆放在上面,叫卖起来。好吃的香蕉,价格便宜,大家快来看看啊 。声音洪亮而清脆,吸引很多路人的侧目。很快地,就卖出了一些。惠珍一张一张地算着钱,微笑着对宛河说,看,城里人出手就是大方,从不讲价。等卖完了,我带你去饭店吃馄饨。馄饨?是的,里面很多瘦肉陷料,很嫩滑好吃。宛河眼前飘过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馄饨。
宛河看到有几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来到自己的面前。三个男人,其中有一个中年人,其余两个是年轻人。中年男人叼着香烟,神气洋洋的样子。惠珍见来了顾客,脸上堆满笑容,要买香蕉吗?很好吃的香蕉——中年男人打断母亲的话,凶神恶煞地说,大婶,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不能摆设摊档的?惠珍有些惊慌,她说,我不知道,我就走,我现在就搬走。中年男人嘻嘻一笑,说,太迟了,你们给我把东西搬走。宛河说,你们为什么要抢我们的香蕉?还有王法吗?中年男人哈哈地大笑起来,望着其他两个年轻人,说,这个小女孩竟然会说王法,操她娘的笑死我了。你们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工商局的,你们乱摆摊档已经违法,我不罚你们款已经给面子你们了。
蓝生,你不知道,在我看到那三个男人土匪般把我们家种出来的香蕉搬上车子的时候,我那时候什么也不说话,静静地望着他们,内心深处用了所有我可以想得出来的话咒骂他们。是的,我在诅咒他们。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去,而是得意洋洋地开着车子离开。
母亲哭泣起来。但是,我没有哭。
惠珍坐在地上哭了好久,然后收拾东西,说,算了,是我们违法在先,那香蕉也不是值很多钱。宛河,走吧,我带你去饭店吃馄饨。出来这么久,你一点东西也没有吃过,我知道你已经肚子饿了。妈,我不饿,我不想吃。不要执拗了,我知道你是不想妈花,但是这是第一次带你出来城市,不吃一顿怎么行?来,拿好竹篓,随妈妈走。
母亲的神情一直有些恍惚。蓝生,我其实也知道她把那些香蕉看得是那么的重要。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三个土匪抢走香蕉对她的打击是那么的大。也许,你可以取笑她,说她太小气。
她牵着我的手,穿越马路。
尖叫声音,车子刺耳的刹车声音,好像整个世界沦陷。宛河的大脑一片空白。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成为空白的一片模糊。宛河反应不过来,大脑缺氧般混沌。她从来未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比同龄人懂事,但是这无法改变她仍然是小孩子的事实。她从来不曾想过,惠珍会离开自己。
永远地离开。
十三
那些事情都是我后来回想和别人提及我才知道的。扬对我说,你的母亲带着你横穿马路,然后一辆东风牌汽车撞上了你们。你身体小,所以车子没有撞上你。但是,你那母亲却被车子撞飞了出去,当场死亡。彷佛他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一切经过。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母亲原来是那么苍老。她躺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单薄而渺小 。也许,过去一直认为她是强人,从来不会害怕什么。对她的印象也一直是原来的样子。穿着笨拙的衣服,肮脏不堪。头发好几天没有洗过,没有光泽,硬而干结地垂下来。脸色苍白,嘴唇却红润,彷佛一抹云霞。涂抹的是院子里面栽种的太阳花。摘下花瓣,捏出妖艳红色的汁液,涂抹在苍白的嘴唇,以及指甲。对男人有致命的诱惑力。这几年,拼命的工作,已经让她迅速地老去。头发竟然已经花白,粘着喷溅出来的白色脑浆,脸上皱纹丛生,脸色干枯而蜡黄。皮包骨头。死亡时候闭着眼睛,没有死不瞑目。鲜血已经流淌出来。两手弯曲,彷佛要抓着什么不放。她的一生就这样度过,在苦难,贫穷,艰苦,男人的凌辱,女人的白眼取笑中度过。不知道她是否曾经感到幸福。真正的幸福。农村妇人平凡相同的一生。很多时候,我会在黑暗中冥想一些事情。胡思乱想,不切实际。如果那个我从来不曾见过的外婆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小孩子夭折,或者外婆家是一个大富之家,她拥有一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如果她并没有落入坏人的手中,被贩卖到父亲的村子里面,如果父亲不是个痴呆子,如果父亲那天没有去打鱼,如果我没有提出说要去读书,如果那天我们家的香蕉全部卖给了镇上的收购站,如果那天我们没有进城,如果那天我不想吃馄饨,如果那天那四个土匪没有抢走我们家的香蕉,如果母亲可以大方一点没有那么执着可以一笑置之,如果母亲不受影响精神不那么恍惚,如果那天那个司机没有开车经过那条马路,那么一切又会发生成什么样子呢?一个如果就已经可以改变太多太多的事情。每个人的生命轨迹是不是都一早就已经设定好了,我们只是朝着那个轨迹走向生命的尽头。有时候我在想,我和母亲,其实是不是只是存活在一部小说当中。我们的遭遇,就是那些情节安排。母亲的结局就是那样。一切埋怨不了别人。所以,母亲死后,我一直没有真真正正痛哭过一次。眼泪只是形式,没有任何意义。我回到村子中,在别人的帮助下把母亲埋在了父亲的坟墓旁边。我知道那是她的愿望,虽然她从来不曾这样说过。我知道她并不恨父亲,她已经原凉了他。活着的时候,很多次看见她面对着墙角的渔网,眼睛里是温柔,痛伤。无法磨灭的伤痛,以及怀念。彷佛眼前就站着他,可以真实地对望凝视。
人间,炼狱
很早很早的时候,常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境。
梦境中的人物面容模糊,好像脸上贴着一张白色的纸。
没有轮廓,没有眼睛,没有鼻孔,没有嘴巴,一切趋于平静。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动作僵硬地走在长长的河堤上面。
每个人的动作都是同样的,相同的时刻作出相同的动作。
长大之后,很少再做这样的梦境。
因为,在很多很多时候,我真的会遇到很多很多这样的人。
于是,一直渴望写这样一部小说。
里面有你,有他,有我们。
背景的颜色是血红色的,一片一片,很晃眼,很刺眼。
然后,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很长很长的,一直向着前面的方向走过去。
我回头看的时候,只是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
写这部小说的缘由
这部小说是我从大三时候开始写的,现在已经接近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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