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鬼搬（1）

　　我和宋迟相对骇然。而疯老头却再次地隐身到了竹林里面去了。“我们进去。”我急忙地道。
　　“我的车就如同我大伯的那只羊。”宋迟说，神色恐惧。
　　“老人家在里面。不用怕。而且他也没要阻止我们进去的意思。”我说。
　　他一怔，随即道：“好，我们进去。”
　　竹林在风的吹动下“沙沙”地作响。竹林的中间有一条小路，小路被荒草覆盖着，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脚下感觉到一种平坦的感觉的话，我根本不会把它成为路的。当然，竹林是分开的，所以路的形态还是基本具备。

　　现在是我走在前面了，因为宋迟很害怕。他几乎是在我身后紧贴着我在前行，我可以听见他粗壮而急促的呼吸声。他是真的害怕了。
　　其实我也很害怕，但是我的好奇心却让我坚持地前行。“鸹鸹！”猛然地，一个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我可以感觉到这个可怕的声音发自竹梢之上。我猛然地想起了我的那个梦境，在我的梦境里面也是有这个可怕的声音出现的。难道里面。。。。。。
　　“啊。。。。。。”而宋词却惊叫了起来，他的手紧紧地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忽然想退缩出去，因为我也开始害怕起来。犹豫着转身，发现宋迟的脸色苍白，他的嘴唇在颤抖，牙被他磕得直响。“我不想进去了。”他说，声音也是颤抖的。
　　“出不去了。”我摇头叹息。他惊愕地转身，“怎么会这样？”他再次惊叫起来。
　　刚才，在我转身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我们的身后哪里还有什么路径啊？在我们的身后竟然是一道长长的、长满着荒草的石壁！“走吧，只有往里面走了。老人家还在里面呢。”我说，心里对宋迟很愧意。

　　“你看。”宋词却在指着我的身后惊讶地说。
　　我猛然转身，骇然地发现我的面前已经不再是竹林，而是一条铺满了碎石的道路。道路很干净，它的两侧才是竹林，竹林被修理得很平整，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走，怕个球！”我的豪气猛然上升起来。
　　“对，怕个球！我们都是医生，我们和它们无冤无仇的，怕个球！”宋迟也说。人在发飙后就会天不怕、地不怕了。
　　其实，我平常很少说脏话的，但是现在，我发现“怕个球”这样的话还真的很提气，而且还有壮胆的作用。

　　不过，我们的脚步却移动得很缓慢，因为不害怕是假的。我们前行得极慢，就好像电影里面的慢镜头似的。我依然地可以听见身后宋迟粗壮而急促的呼吸声，我转身去安慰他：“别怕。”
　　“我不怕。”他回答。我顿时惊呆了，因为我听见他的嘴里发出的是女人的声音！
　　“我不怕。”这个声音我很熟悉，与胡香香的声音很相似。
　　“宋迟，宋医生。”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急忙地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他在问我。果然是幻觉！他嘴里发出来的就是他的声音。


第十三章 鬼搬（2）

　　“宋医生，我和你都是医生，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我问他。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以前我不相信，但是现在我相信了。”他叹息。
　　我点头，“我也是。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鬼魂这东西真的存在的话，它是怎么让我们看见它的呢？”
　　“你的意思是？”他似乎没明白我的话。
　　我指着前面，“你看，这是一条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中的道路，现实中，这里应该是一片荒芜，但是我们却都看见了这是一条幽静的小路，很干净，很漂亮，这是为什么？”
　　“你说是为什么？”他问。

　　“我们的脑电波被影响了。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其实是幻觉。”我说，“我不是为了否定那东西的存在，反而地，我认为正是鬼魂在影响着我们的脑电波，它让我们看见了这一切。”
　　我的话音刚刚落下，猛然地，我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吗？”声音里面带有笑音。而我清楚地看见，这个声音是出自于宋迟的口中！
　　我的心顿时紧了一下，随即冷笑道：“那你认为是什么？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我说话的对象当然是它了。
　　“幻觉？幻觉能够将你们的车幻到我们胡家大院里面来吗？哈哈！”宋迟的嘴里在发出凄厉的笑声。
　　我顿时惶然：这倒是啊。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问。

　　“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宋迟在说，嘴里发出的却是女人的声音。
　　“我知道你是谁。胡香香是吧？我在梦中见过你。你很漂亮。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呢？他，”我指了指宋迟的身体，“他可是男人，男人又不好看。”
　　现在，我已经完全地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同时，我担心宋迟因此受到它的伤害。
　　“你和常人不一样。”忽然，我听到一个女人声音在叹息。胡香香。是的，我看见她了，她就在我的前面，我脚下这条小路的尽头。她的身后就是四合院的入口。
　　“他是谁？”我的身后发出来一个惊恐的声音，宋迟。

　　“别害怕。现在我们和她一样，我们应该都是出于同一个空间。所以我们现在也应该是以鬼魂的形式出现在了这个空间里面了。大家都一样，不要害怕。”我安慰宋迟说，不过我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与错。
　　“哈哈！”胡香香却笑了，“来吧。”
　　我没动，“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们放心，我们不会害你们的。只不过是想请你们帮一个忙。”她说。
　　“帮忙？帮什么忙？”我大惑不解。
　　“来吧。”她说。

　　我本不想动的，希望能够问得更明白一些再说。但是，我却猛然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四合院的里面了！
　　“鬼搬？这就是鬼搬？”我问道，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地，我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从那条小路忽然地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在这个过程中我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感觉。就如同我一直站在那里，而我周边的画面忽然改变了似的。像电影里面的镜头一样。
　　我看了看自己的旁边，宋词也在。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嘴唇在微微发抖。
　　“胡香香，你这好像是在绑架我们。不是请我们来这里给你帮什么忙的。”我说。怕已经无用了，明白了这一点后我反而地镇静了下来。


第十三章 鬼搬（3）

　　“你的胆子不小。”她看中我，脸上是怪笑。这种情况下，怪笑比露出恐怖的模样更让人感到心悸。
　　“最多就是死嘛。”我冷冷地道，心里早就豁出去了，“既然人死后有鬼魂存在，我也就不怕什么了。到时候我的鬼魂不一定就怕了你的鬼魂了。”
　　她顿时被我的话怔住了。“有道理。”她笑，笑得灿烂如花，看上去美丽动人。
　　“有道理。”宋词忽然在我身旁道，“竟然死了有鬼魂，那还怕什么？对了，我的车呢？”
　　“就在这里。”胡香香朝我们前方不远处、四合院主楼的前面一指，那个地方顿时出现了一辆车来。我看得清清楚楚，这辆车就是宋迟的。

　　“还真的是我的车。”宋迟欢欣鼓舞，他跑了过去，打开车门然后坐到驾驶台上去了。“喂！你怎么做到的？”他将头从车窗处伸出来问道。
　　“你可以离开了。”胡香香对他说道。我骇然地发现，那辆车，连同宋词一起，幽然地消失不见了！
　　“喂！你把他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大声地问她。
　　“他在外面等你。现在肯定睡得正香呢。”她笑。
　　“你是要留下我是吧？说，你要做什么？”我的心里有些惶恐和害怕起来，因为我发现自己和她根本就不一样，因为我做不到让一辆车和一个人随意地进入到这个地方然后又让他们消失。在她的面前我就好像一只蚂蚁般的弱小。

　　“你终于害怕了？”她大笑。
　　我不说话。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她看着我说，同时魔术般地让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两张古旧的椅子，还有一个茶几，“请坐吧。”
　　我没敢去坐下，因为我担心它们是我的幻觉，一旦坐下去坐到了地上可就闹笑话了。
　　“那我先坐。”她嫣然一笑。
　　我这才发现她今天穿着的是一袭鲜红色的长裙。很奇怪，今天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只是觉得“她”出现了而已。
　　她坐下了，红色的长裙覆盖住了她身下的椅子。给人以凌空而坐的感觉。
　　我跟着坐下，试探性的。椅子确实是真实的存在，顿时放心了。
　　“胡松，上茶。”她大声地叫了一声。
　　我们面前的茶几上再次魔术般地出现了两个茶杯，我仔细地看了看，确实是茶杯，而且还很干净。一个人走了过来，他的手上端着茶盘，茶盘上是一个茶壶。
　　这个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不知道是怎么的，我觉得他有些面熟。
　　“你认识他吗？”胡香香却在问我，她朝这个叫“胡松”的人努了努嘴。
　　胡松在朝着我笑。我觉得他确实很面熟，但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站边上去。”胡香香对他说，胡松点头站到了她的身后，我完全地可以看见他，“他究竟是谁呢？怎么这么面熟？”我疑惑地在想。
　　“喝茶。尝尝味道怎么样。”胡香香却朝着我笑道。
　　“这东西是真实的吧？”我问道，忽然想起小时候听到的那些鬼故事来。在我曾经听到的那些鬼故事中，总是把鬼魂请人吃东西说成是一种恶作剧：面条其实是蚯蚓，馒头竟然是癞蛤蟆。如此种种。
　　“这是我们胡家大院珍藏多年的好茶，水是大院旁边竹叶上的晨露。你尝尝，味道很不错的。”她笑道，自己先喝了一口。我发现，她和我们人完全一样。不一样的只有一点：她好像会魔术。
　　我随即去喝了一口。一是不敢不去喝，二是我早就被茶香诱惑了。刚才，就在胡松将茶水倒进我面前杯子里面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气，那种香气直直地窜入到了我的鼻腔，透入到了我的五脏六腑。
　　五脏六腑？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随即去看胡香香。我很担心她喝下的茶会从她身体的某个部位泄漏出来。

　　她看着我笑。我赶快移开了我的目光。
　　“你看。”她说，我朝她看去，只见她正撩起她的衣袖，露出了她白藕似的胳膊，“你来摸摸。”
　　我迟疑着。她却在笑，“你不是医生吗？怕什么？”
　　我伸出手去。。。。。。她胳膊的皮肤柔嫩非常，肌肉的质地感及其明显，我甚至可以触及她肌肉里面的骨的硬度。对了，她的胳膊是温暖的。
　　我大为惊讶，因为传说中的鬼魂可不是这样的。
　　“你究竟是谁？”我顿时怀疑了。

第十四章 缘由（1）

　　“我是胡香香啊。”她笑面如花。
　　我哭笑不得，“你究竟是人还是鬼啊？”
　　“你自己看你的手。”她笑着对我说。
　　我不解，但是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我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胳膊上面。急忙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然而，就在我将手缩回来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我的手已经没有了肌肉，它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忽然地变成了一副骨架！我骇然。急忙去摸衣服里面自己的手。
　　“你干什么？！”我大叫，声音里面带着一种极大的恐怖。因为我摸到了自己衣服里面的手竟然也是只有骨头！

　　“你看我，我也一样。”她依然在笑，而我眼前刚才漂亮的她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具骷髅！可是，她的声音依然动听，如果不是她头部的牙在动着的话，我简直不敢相信声音是从那个地方发出来的。
　　“你别这样。。。。。。”我顿时被吓坏了。即使我是医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依然地感到了恐惧，极度的恐惧。
　　“别害怕，你今后总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听到她在说，而她的脸却在一瞬间里面回复到了有血有肉、美丽动人的状态。
　　我去看自己的手，它也变成了正常。隔着衣服摸了摸，肌肉结实。确实是我自己的胳膊。
　　“是幻觉？”我讶然，刚才的恐惧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我说了，你到了这里就和我一样了。”她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人死了和生的时候一样？”我问道。
　　“当然不一样。”她说，脸色猛然间变得苍白。
　　“有什么不一样？”我不解。
　　“人活在世界上，那一切都是真实的。而我们处于一种虚幻的状态。刚才你摸到我的手的时候，是我让你感觉我的手有温度，有质感，不是你自己真实的感觉。是我让你这样感觉的。知道吗？我，对于你们活着的人来说，是虚幻的。还有，大多数的人在死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让自己的灵魂永远存在下去的。比如我们胡家大院的人，如果我们出了这个地方的话，我们的魂魄就会烟消云散。经历了这么些年，我最多也只能去到竹林的外边。”她说，声音悲苦。

　　“这样啊。。。。。。”我大为震惊。
　　“我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我只能在院子的顶端，竹林的上方去看外面的世界，去看你们这些活着的人。但是活着的人却大多数看不到我们。我们很寂寞、很孤独。这就是我们鬼魂的世界。”她继续在说。
　　“你找我来干什么？”我忽然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来。
　　“不是我找你，是有人要我找到你。”她摇头道，“不是人，也是一个鬼魂。”
　　“什么？！”我没十分的听明白。

　　“胡松，你告诉他。”她转身去对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面熟？”胡松笑着问我道。
　　我点头，“是啊。但是我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他微微一笑，指了指院子的外边，“你看，我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