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钟头之后,作家在座机中听到米嘉的手机响了,她没有说什么,一直在听。几十秒之后,她挂了手机,在座机中对作家说:“好了,这世上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鬼。”
这一天是3月8日,妇女节。
作家一下就跌坐在沙发上。
米嘉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作家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着。
挂了电话,他呆呆地靠在墙壁上,站了足足有十分钟,全身开始剧烈地哆嗦起来。
日期:2006-10-9 15:42:00
杀掉顾盼盼之后,米嘉开车回到玉米花园,已经11点半。
三三两两的人在遛狗。玉米花园里,很多人都养狗,有大有小,有胖有瘦,有尖嘴有扁嘴,有的眼睛露在毛外面,有的眼睛藏在毛里面。
形形色色。
她进了19号别墅,房子里空荡荡的,伏食不在。
她疲惫地坐在客厅的日式沙发上,一边在黑暗中继续玩弄那只打火机,一边梳理着思路——这件事干得太急了,她怕哪里出现硬伤。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自从接到那个电话,得知那个叫顾盼盼的女孩已死,这只打火机就再也打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哗啦”一声响了。
她揿亮落地灯,看了看空气动力钟:12点零3分。
伏食回来了。
他满面红光,头发黑亮,双眼炯炯。
米嘉不想让他看出自己有什么异常,于是笑了一下,问:“你充电去了?”
伏食说:“我出去吃了个消夜。”
米嘉收起打火机,突然想到了什么:“这附近哪有消夜呀?”
伏食想了想说:“噢,我进城了。”
这天夜里,伏食比平时更坚挺。他几次要进入米嘉,都被她推开了。
她没心情。
平时,在这件事上,米嘉贪得无厌,就像对金钱。这是她第一次拒绝。
第二天晚上,米嘉回来早一些。
她的车刚刚驶进玉米花园,就遇到了一辆崭新的警车。
她一惊,立即减慢了车速。
错车时,她朝警车里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伏食——他穿着一件白色老头衫,脑袋靠在后座上,闭着双眼,好像去参加一个什么会议。
警车开过去之后,米嘉把车停在了路边,百思不得其解——伏食犯什么事了?
次日上午,两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米嘉的办公室。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两个人都穿着便装。男的腋下夹着一个黑皮包,胯部鼓鼓的,一看就是枪。女的短发,穿一身运动服。
亮了证件之后,两个人步调一致地坐下来。
米嘉的额头已经出汗了。
女刑警开门见山地问:“你和伏食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让米嘉松了一口气:“上下级。”
女刑警问:“他和你住在一起吗?”
米嘉淡淡地说:“我的房子大。”
女刑警问:“3月8号晚上,玄卦村有个女孩被杀,你知道吧?”
米嘉愣了愣,一时转不过弯来——对方为什么从伏食身上一下跳到了玄卦村?此时,她最怕听见这个地名。
女刑警没有追问,她眯起眼睛,开始观察米嘉的反应。米嘉回过神来,立即摇了摇头:“没听说。”
女刑警说:“那天晚上,伏食曾在现场出现,有重大杀人嫌疑,我们正在调查,希望你配合。”
米嘉的大脑又转不过弯来了——伏食去玄卦村干什么?
女刑警继续观察米嘉的表情。
米嘉再次回过神来,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
女刑警问:“3月8号晚上,伏食是几点钟离开玉米花园的?
米嘉说:“那天我在公司加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半,他不在。半个钟头之后,他回来了。”
女刑警问:“他说了什么?”
米嘉说:“他说他出去吃消夜了。”
女刑警问:“他平时吃东西,有什么偏好吗?”
米嘉说:“没有。”
女刑警问:“你有没有发觉,这个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米嘉想了想,说:“异常?——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头,不过,我抓不到实质。”
女刑警说:“仔细想想。”
米嘉说:“想着想着,又感觉他挺正常了。”
女刑警和男刑警互相看了一眼,说:“那好吧,你如果想到什么,随时跟我们联络。”说着,她掏出一张卡片,放在米嘉桌子上。
米嘉试探地问:“今天,他能回来吗?”
女刑警和男刑警一边朝外走,一边说:“对不起,这个不能告诉你。”
米嘉没有送客。
两个刑警走出去之后,她一下就在老板椅上缩了下去。
日期:2006-10-9 16:28:00
伏食被传讯之后,米嘉把作家叫到玉米花园陪她。
天黑之后,伏食还没有被放回来。也就是说,他被留置盘问的时候,已经超过了24小时。
19号别墅更像一座古堡。
整个房子呈“凸”形,却不方正,圆滚滚的,就像一个人穿了几层棉袄。
砖红色的墙壁,显得十分厚重。
窗子形状不同,大小不一,黑洞洞的,更像一个个瞭望孔。
一楼并非紧接地面,需要登十几级木台阶才能走上去。
别墅内部,如同一个科幻小说——房间内的墙体、隔断、门窗,全部由玻璃和镜子构成。因此,这个房子变化多端,两居可以变出一居,也可以变出三居。
走进这个“魔方户型”,如同置身一个冰冷的世界,产生不同的空间感。
现在,看不到玻璃,也看不到镜子,房间里没有开灯。
此时已是午夜,没有月亮,天下一片漆黑。
米嘉和作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在谈顾盼盼的事,都没有一丝睡意。
米嘉的手里还在玩弄那只ZIPPO打火机: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这只打火机已经死了,永远打不着了。
作家和米嘉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根雕茶几上,扔着一张《午报》,那上面报道了昨晚那场生死婚礼,还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撒尔幸正抱着戴着面纱的顾盼盼拜天地。她穿着维多利亚式复古风格的婚纱,僵硬地躺在撒尔幸怀里,雪白的婚纱长长地垂下来……
举行婚礼时,并没有记者到场,这张照片一准是哪个宾客向报社提供的。
现在,顾盼盼的影像不但藏在面纱后,还藏在黑暗中。
米嘉把打火机扔在一旁,在黑暗中突然转变了话题:“我越来越觉得,伏食这个人有点怪异……”
作家和伏食打交道很少,不过他肯定知道伏食和米嘉是什么关系。在这个特殊的黑夜里,米嘉的话让他哆嗦了一下。
“他……怎么怪异?”
“我也说不清……最早发现他行为异常,是去年11月16号的事,他刚来公司两三天。夜里,我醒过来,发现他不见了。深更半夜,他去哪里了呢?我一直等,过了很长时间,他也没回来。我实在熬不住,就睡着了。”
停了停,米嘉继续说:“去年12月15号深夜,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又出去了。这一次,我使劲瞪着双眼,不让自己睡着。一个多钟头之后,有个人影在我旁边无声地躺下来,满身凉气。我竟然没听到开门声,也没听到他的脚步声!我假装睡着了,当时没有追问他。第二天早上,我说起了这件事,他淡淡地说——你做梦了。”
没听到开门声,也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说到这里的时候,米嘉为自己的这种描述感到了深度恐惧——现在,伏食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就站在旁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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