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高人两个字,我一阵别扭,心想一个心理医生去找个神棍来帮忙驱鬼……这叫什么事呢?不过从这次的谈话以及她的表情看来,罗先梅倒像个很正常的带些迷信的普通大妈,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我稍稍放下心来。
赶忙摆手道:“梅姐,您太热心了,不过真的不用了,我前面也只是说说,也许和你预感的那样,小洁马上就会回来了吧……”
之后随便说了几句,罗先梅终于回楼下去了,我赶忙上到702,大门依然开着,我朝里面跨了一步,那种压抑感瞬间又升腾上来。
走进卫生间,浴缸里的水似乎已经漏完了,没再听到声响,我强力抑制着自己的心跳,跨过冰箱走近去看,在看清楚浴缸里面的情况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积在缸底的一堆污渍。
我又把目光转向横在门口的冰箱,蹲下身去继续刮那些泥土,刮了一会,就有一些丝线状的东西露了出来,我用水果刀拨了几下,马上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我明白了,那是头发。
2012-03-30 12:06:42
黑色的头发一团团地纠结在泥土里,随着我一点点地往里面刮着,一种空前强烈的感觉开始潮水般的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已经不再是对那个可能隐藏在黑暗中某处鬼脸的惧怕,也不是冰箱里挖到的这些头发和可能出现的尸体,而是内心里某种极度恶劣的预感——这头发是昕洁的吗?
焦虑让我越刮越快,而预感却又不断地阻止我继续挖下去,如果自己的妻子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被埋在冰箱里……这种情形,我没有勇气去面对。
内心矛盾的挣扎几乎让我变得疯狂,我一边用双手发疯地刨着冰箱里的泥土,一边不断地大喊昕洁的名字……
也不知道这样刨了多久,当我意识到整个冰箱的泥土都已经被我刨出来后,我终于停止了下来,无力地坐靠在卫生间的门上,哈哈地笑起来。
没有肉块,没有尸体。
头发,只有脏乱的黑色头发,在黑色的土块之间缠绕,穿梭……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门口传过来,我下意识看去,只瞥见一个略微发胖的身影从那里闪过,然后是一连串的滚动和哭喊声顺着楼道一路延伸下去,不一会便戛然而止。
我愣了几秒,腾地站起来,飞奔出702,趴在扶手上往楼道下面看,就看到罗先梅倒在角落里,她头部下方的位置有一片红色,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稠……
2012-03-30 12:06:57
罗先梅死了。我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又看着她被推出来,整个人都被白布盖住。
罗先梅的丈夫蹲在走廊里。
我不知道该和这个半老的男人说什么,因为罗先梅可以说是被我间接害死的,我在702的所作所为把这个好奇心很重又很喜欢管闲事的女人吓到了,她逃下楼的时候,摔死了自己。
我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又该迎接什么,也许是法院的一纸传票,也许是大量的赔偿,也许是罗先梅丈夫的责骂或者殴打,也许是这个一度阴沉的男人私自的报复……
但不管是什么,在找到昕洁之前,我的生活将陷入更为混乱更为糟糕的境地。
罗先梅的丈夫自从看到妻子倒在血泊中以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脸阴沉地看着我抱起罗先梅的尸体,然后一路跟着我到达医院,和我一起等在手术室外面,然后就一直靠着走廊的墙角蹲在那里,抱着头,全身发抖。
我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中年丧妻的巨大悲痛,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尽管死去的是那个整天和自己拌嘴、整天骂着老不死老不死的女人,可又有谁会是真的希望陪自己走过大半生的那个人去死呢?
我仍然不知所措,靠墙站了很久,直到护士们开始换班,才意识到必须要想办法处理好这件事了。
于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罗先梅丈夫的肩膀,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警局,这件事,我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但必须要由警方做出一些关于责任认定的鉴证,然后你需要的话我们再通过法院或者其它途径来解决这件事。
我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但罗先梅丈夫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仍然在那里抖个不停,一句话都没回应我。
我又陪他蹲了一会,后来看实在不行了,就起身准备先回家,问他要不要回去,他仍然没有应。
算了,我自己先回去吧……心里这样想着,就沉重地起身,开始沿着走廊往外面走。
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下意识回过头又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正好抬起头朝我看,但是他的表情却让我瞬间浑身冰凉。
他竟然在阴恻恻地笑着……
2012-03-30 12:07:12
我以为我看错了,赶忙往后退了两步定睛去看,但他就只是刚刚抬了下头,马上又低下去,继续将头埋在膝盖上。
说实话,这样的情况,我宁愿相信他是在哭,就像有些人的哭和笑几乎是一样的,以至于让你无从判断。但刚刚那一瞬间给我的感觉真的像极了是在阴恻恻的笑,笑得我全身发冷。
算了,也许真的只是他哭的样子有点像笑而已吧,何况,如果是笑的话,怎么可能笑到颤抖,而且还颤抖了一个下午?我不能再纠结于他这个奇怪的笑容,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处理……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我感觉冷得厉害,从衣柜里找了件棉衣披上。
棉衣很暖,除了略微发霉的气味外,上面仍然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昕洁的。突然想起几年前她给我买这件棉衣时的模样,有些温热的东西便滑出眼眶,顺着脸颊一直往X L淌。
“昕洁,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的住……如果……你还没有去那个世界的话,能不能再让我抱你一次……”
2012-03-30 12:07:25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想起回来时的打算,就从杂物间里找了把生锈的小铲子,又找了个结实的编织袋,准备上到702去把挖出来的那些泥土给处理掉。
702的门在我离开时半掩着,我轻轻推门进去,冰箱依然横在卫生间门口,那些泥土依然和我离开前一样被弄得满地都是,一直散落到客厅里。
我开始往编织袋里一点点地装泥土,当看到这些头发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这头发会不会和出现在我家卫生间里的那些有什么联系?比如说都是同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我又回家找了几只保鲜袋,将那些头发顺带一小块泥土偶装了进去。剩下的泥土则被我一袋袋地扛到楼下倒进了绿化带。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也许仅仅是因为不想看到一间屋子被自己弄得脏乱不堪,却又弃之不顾吧。所以,我还将卫生间和客厅稍微打扫了一下,但卧室和其它房间我没有再进去,一是觉得不妥,二是先前的那种恐惧感仍然萦绕在心头。
做完所有这些事情,我轻轻地退出屋子,关上702的大门,门锁咔哒一声,预示着我也许再没必要进入这间屋子了。
2012-03-30 12:07:42
回到楼下,一股极度疲累的感觉涌上来,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才晚上八点半,可困意袭上心头,无法阻挡,我摸进卧室,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冷……越来越冷……我起身看看窗外,白茫茫一片——下雪了,雪越下越大,慢慢淹过窗子,压碎玻璃,要冲进卧室来……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所以醒了过来。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盖了被子,但仍然觉得冷,冷得发抖,我朝窗子的方向看去,隐约能看到窗帘是拉上的,窗子应该也没有打开,但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我翻了个身,不自觉地想要蜷缩起来,可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我往边上一摸,却摸到了更冰冷的东西——沾着水的头发,就贴在我的枕边。
“昕洁?”我轻轻地问道,“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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