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司,坐116是最方便的,但小区后面的93路也可以,只是坐车要过一条街,下车后也要过一条街,我七点一十出门完全做得到,只是不能再慢悠悠的喝豆浆了,但我想,这个过程不会太长,男人从来都是没有长性的,不是吗?尤其是林,这会儿我觉得他性子很轻浮,每一分钟都在表现他的幽默,其实是不稳重的表现——是的,我在拼命的找他的缺点。
我心里,还是有点痛。
安静了一个星期,最初两天,我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又好象隐隐有点期待,他会不会突然出现,也来坐93路,如果他真的出现了要怎么办?我一定不跟他打招呼,但以他那浮夸跳脱的性子,一定会先跟我打招呼的,那要怎么办?我不知道,但我告诉自己,首先一定不要笑,其次一定要把眼光放冷,这个我已经比较有经验了,这几年里,我冰冷的眼光吓退过不少热情过份的苍蝇,是的,我是臭鸡蛋,但我不会给苍蝇留缝。
我的担心没有应验,或者说,我心底最深处隐藏的期盼没有应验,林一直没有出现。
我以前养过一盆山茶花,冬天的时候,窗外很大的雪,却还有几个花蕾,我想,它会不会开花呢,于是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去看它们,在心里想,开花吧,也许明天就开花了,窗外雪花飘飘,窗内茶花朵朵,还有我如花如玉的脸庞,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是受天与地共同佑护的女人。
不过茶花一直没有开,后来,当它们开了的时候,窗外早已春光灿烂了,再后来,某一天我哑然失笑的想起过:我不是武则天,我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
再再后来,我还明白了,我甚至还不如很多女人有福气。
当我的心冰凉着关闭的时候,仅仅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吗?不是的,我隐隐的知道,我是对天的畏惧,和怨恨。
老天爷不但没有从手指缝里额外多漏给我点什么,甚至还把本该是我的东西拿走了一点。
那还是幼儿园,我和那个小圆脸,是的,我不记得她的名字,我只记得她的小圆脸,一起表演歌舞,我们跳得一样好,因为我们是一起上场的,也得到了同样的掌声,可老师最后给她加了两颗星,却只给我加了一颗,那是一个大圆脸的老师,我同样不记得她姓什么了,只记得那张大圆脸,那时候我还不是太明白,好象也没有特别的不高兴,但后来我知道了,从那会儿开始,就有人少给了我一点东西。
我还有必要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
在第二个星期,我的心又完全平静了下来,在那条街的街角,我又发现了一家早餐店,也有热热的豆浆卖,我算过了,下车后,稍微慢的走着,到公司前面刚好可以喝完豆浆,进公司同样来得及。
我这么做了,这个清秋的早晨,手臂多露在外面一点就有了寒意的时候,一杯热热的豆浆,再次让我的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至于我的心,我已经没有心了。
谁也冻不着我!
星期三,下班稍稍有点晚,从公司出来,站台在左手街角,刚过拐角,我突然看到了林,他懒懒的靠在电丝杆上,要笑不笑的样子,很讨厌,是的,还在少女的时代,我就最讨厌这一类人了,就好象马路上爬动的一条花花的毛毛虫,让人起鸡皮疙瘩。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我的心跳了一下,它的跳动是那样的猛烈,我甚至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不得不微微张开了嘴巴,头也有些晕,还好,我还是站住了。
我没吱声,只是看着他,他脸上现出一种我已经熟悉了的夸张的表情:“嘿,美女,我们好象认识啊。”
听到他的话声,我突然就冷静了一下,仿佛大冬天里,冰凉的水果刀切进了热热的蛋糕,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笑。
“我们认识吗?”我把眼光放冷。
但他脸上夸张的笑意没有半点减弱,我眼中的冷光,就好比一台一点五匹的空调,而他呢,是六月天中午烤得滚热的水泥马路,这么微弱的冷风吹上去,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甚至凑近了些,用一种很讨厌的眼光在我脸上瞧,然后夸张的叫了一句:“不认识吗?那我的影子怎么会出现在你的眼睛里。”
我不是个有幽默细胞的人,不过跟他油嘴了几天,思维突然也开阔了,我轻轻的哼了一声:“因为有人跌倒了,我扶了他一起,扶老携幼,这是每个人应有的美德。”我垂下眼光:“现在他过马路了,没有再在我的眼晴里了。”
其实我觉得我过份了,无论如何说,我们确实是熟人,甚至他还帮过我,我不应该这么冷淡的对待他,但我不得不这样。
我冻不着,是因为我没有心,如果我有心了,我会怕冷的,我曾经冷过,那种冰彻骨髓的感觉,我真的再也不要了。
曹操曾经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我宁可伤害他,也不会再让自己受伤——我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站不到道德的高度。
但我还是小看了他的抗力,后来我跟他说过——我真的小看了你脸皮的厚度。
“哇。”他极度夸张的叫了起来,就是比周星星同学还要夸张的那种:“原来是活雷锋当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这里有鲜花一束,特表祟敬,还望活雷锋女士收下。”
他一直背在后面的手中,原来还拿着一束花,给美女送花,这是有礼貌的好孩子,但他送花的借口如此拙劣------,我终于再也撑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随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巫力大减的我,再也无法凝聚起对抗他热力的寒风,也就顺口答应了他一起去吃晚餐的邀请。
他真的比较搞,我其实喜欢那种淡淡的温馨的感觉,两个人坐在一起,或者相对坐着,脚尖彼此相碰,甜甜蜜蜜的说着话儿,有时会心的一笑,但他不是这样,他总能让我忍俊不禁的扑哧一下笑出来,这不太符合我的性格,但事后,却又觉得很痛快,也许,我确实是需要痛痛快快的笑一下吧。
第二天也是这样,第三天,周五了,园车会送崽崽回来,我要到小区门口等,不能再答应他的邀请,我本来想说下班后要等孩子,但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我突然又改口了,只说有点儿事,必须回家。
双休日,我用全部的时间陪着崽崽,我住的小区的后面,有一个公园,不大,但有山有水,这里要说一下,我的房子是我自己买的,我的收入并不高,月薪只有三千多一点,仅仅只够我和崽崽还不算窘迫的生活,不可能有钱买房,但房子真真切切是我自己买的,不是那个人给的那十万块钱,那个人妈妈给的卡,我并没有扔掉,也没有去看卡上的钱,我只是把卡和崽崽的生辰牌放在了一起,用一个小盒子收了起来。
虽然我恨不得把那个人剁碎了喂狗,但无论如何说,他是崽崽的父亲,如果崽崽终有一天要问,我就会拿给他看,如果崽崽要去认父,凭着卡,可以找到他,如果崽崽要帮我报仇,这卡上也有线索。
我买房子的钱,是崽崽一岁的时候挣的,有一天,我不知如何突然特别的害怕起来,我怕我病了,我再也找不到工作了,房子也租不起了,给人赶出来,我可以病死在街边,但崽崽怎么办?我的儿子,要他去垃圾桶里翻东西吃吗?要他在冰雪的街头蔌蔌发抖吗?要他象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借一根火柴的微光来取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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