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在这天夜里，他将美丽温柔的姐姐揽入怀中，拥进了帐篷。周围的人都在为他们的结合庆祝与狂欢，只有少女在一阵无尽的失落中，望着面前跳跃的火光，轻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见到她，就会忘了我。等着吧，等我长大了，等我嫁人了，我也要忘了你。”
　　十年后。
　　当年的少女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她大概早已忘了自己年少时的无知誓言了。
　　此时，年轻的少丨妇丨正在帐篷里，和自己的丈夫喝酒取乐，丈夫正兴冲冲地诉说着伟大的赛因汗接下来的征战计划，全然不顾妻子克兰越来越阴郁的脸色。
　　“够了！少提你的大汗，好不好？”少丨妇丨猛然朝自己的丈夫发起火来，把酒碗也扔了。
　　“怎么了？”
　　“打仗！打仗！你们男人就只会打仗吗？”

　　“不打仗，谁来保护你们这些娘们儿？”
　　“可是我只看到你们在侵略别人！大汗一再挑起战争，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又要流尽多少孤儿寡妇的眼泪！”
　　“闭嘴！”丈夫古尔都狠狠给了妻子一耳光。
　　“我偏要说！”
　　“你再说一句，我就用鞭子狠狠抽你！”

　　克兰轻轻哼了一声，冲出了帐篷。
　　一提大汗，两人就翻。
　　古尔都一直想不明白，作为大汗的小姨子，妻子何以对众人敬仰的大汗有着如此多的偏见。
　　走在草原的风中，克兰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风用力刮在她的身上，将她生过两个孩子后却仍然曼妙无比、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来，一时间她的衣裙曼飞，秀发飘扬，飘飘欲仙，动人心魄。可惜此时四顾无人，没有谁有幸看到这一美丽的景象。
　　身后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

　　克兰轻轻笑了起来，丈夫古尔都就是这样，醉酒的时候，为了大汗和他争执，他甚至会将宠爱的妻子也揍得鼻青脸肿，可每次酒醒后又会忙不迭地跑来认错。克兰决心这一次不再理会他，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免得下次又犯同样的错误。
　　“克兰……”背后的人在轻声唤她。
　　克兰的心颤抖了一下，那不是丈夫。
　　她朝前快速走了几步，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从她背后骑马赶上的中年男人。对方那英气勃勃的面容上，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几丝阴郁和风霜。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
　　男人道：“克兰，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从你们部落娶走的人是你……”

　　“大汗！”克兰截道，“我现在是你最忠诚的手下古尔都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但在我眼里，你还是和当初一样漂亮！甚至比我遇到你的时候还要漂亮！”这是实话。
　　“那又怎样？你当初娶走的人，是我姐姐！不是我！请你珍重对姐姐的感情！”
　　“可是你姐姐，”中年男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沉痛的表情，“她已经死了。”这的确是他近几年来最痛苦的一件事。
　　三年前他最宠爱的妻子拉布黑云病故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可以代替妻子在他心目中地位的女人了。拉布黑云是草原上远近闻名的大美女，世不二出，整整七年，他对她的宠爱从未因时光流逝而衰竭，她却过早地离他而去了。那样稀世的容颜，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张，除了，除了和她长相极为相似的妹妹克兰。

　　但她却已经是自己最忠诚的手下古尔都的妻子了。
　　男人猛地一拉马，掉转马头，远远跑开了。
　　克兰凝视着对方的背影，脸上浮起一丝怅惘。
　　基辅。
　　蒙古人的大军已经将这座城市围得水泄不通，城中的俄罗斯贵族和百姓尽皆颤栗，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瑟缩在城里，脸上挂着末日来临前的绝望。
　　城外，蒙古人的方阵之中，古尔都像捕食的猎狗一样，已经开始急迫地舔着嘴唇，只等大汗一声令下，他就要旋风一般冲出去，杀，杀，杀。

　　大汗看了一眼自己身旁这个狗一样忠实的手下，眼神复杂。
　　半晌，大汗还是轻轻抬了抬手，用鞭子指着基辅城的方向，发出了简短的命令：“攻城！”
　　攻城之战立即打响了。
　　犹如在以往的所有战役中那样，古尔都再次奋不顾身地冲在了最前面，朝基辅城高大的城墙和骑楼冲去，双眼布满了血丝，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戮的激情。
　　灰尘混合着狼烟，四下升起，挡住了大汗望向古尔都那阴郁的目光。

　　就在古尔都跃上城墙，砍开一个缺口的刹那间，一支从背后飞来的利箭，将他射死在城楼上。
　　剩下的蒙古兵因为群情激奋，一鼓作气登上城楼，攻下了基辅。
　　为了
　　日期：2010-7-11 21:00:00
　　题外小集 五、苍穹呜咽
　　为了祭奠自己最忠实的部下，大汗发出了“屠城”的命令。

　　无数的老弱妇孺，以及投降之后的俘虏，都在震天的哭喊声中被砍死在地，一时间，基辅城下人头滚滚，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古尔都的尸体被运了回来。
　　得知噩耗的克兰冲进帐篷，一眼就看到自己丈夫那熟悉的伟岸身躯躺在地上，早已僵硬。
　　一旁的大汗正阴郁地盯着她。
　　克兰一头扑倒在丈夫身上，一边拍打着丈夫的尸体，一边哭喊喝骂：“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你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们不管？你起来！起来啊！起来用你的鞭子抽我！起来用你的鞭子抽我啊！啊……”

　　大汗看着哭喊不已的克兰，只说了一句话：“现在，你是寡妇了。”
　　克兰抬起头，泪花炫然中，她只看到一张阴气勃勃的面孔，心内顿时澄明：她痛恨这个害死自己丈夫的凶手。
　　两年后。
　　克兰看着面前的大汗，激情过后，他的心思已经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她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初恋情人的热情，倒在了大汗的怀里，做了他的女人。
　　恨也罢，爱也罢，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只要他一找她，她就不由自主地前来赴约，满足他每一次的爱欲缠绵。

　　“大汗。”克兰轻声道。
　　“怎么？”男人英气勃勃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在面对这个女人时，却又现出一丝不常见的温柔来。
　　“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吗？”
　　“什么时候？”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
　　“是吗？”
　　“你就像一阵风，大阵狂风，一下子刮进了我的心里。”
　　大汗笑了，再次将克兰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开始在草海之中翻腾。
　　一阵风吹来，将两人的笑声吹散了。
　　草丛深处，一个少年紧紧贴在草地上，双手深深地插进泥土里，脸上满是痛苦扭曲的神色。他的母亲克兰和大汗之间那层奇异的关系，早在他父亲死时，他就已经有所怀疑，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终于渐渐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就在刚才，亲耳听到的这一幕让他几乎发狂，在瞬间便要冲出去，一怒之下杀死他们。
　　然而最终，他还是牢牢贴在草地上，浑身颤抖。
　　“不行！现在不行！”他在心里尖啸，整个人都埋在草丛之中。

　　风从草原走过，掀起道道草浪。
　　一阵止不住的呜咽，终究还是穿透苍穹，在风中飘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笑声早已消失，两个激情缠绵的男女早已离开，浑没有留意在草海深处还有一个少年在呜咽。
　　“哥哥，哥哥。”草丛被分开来，钻出来一个秀美的小女孩。看着埋头在地上哭泣的哥哥，小女孩惊异不已地问道：“你怎么哭了，哥哥？妈呢？我要妈。”
　　“闭嘴！”少年吼道，看到妹妹稚嫩的脸上挂满不解与恐惧，又缓和下来，只是冷冷地吩咐道，“你记住，从今天起，我们没有妈了！”

　　小女孩畏惧地看着反常的哥哥，小嘴一撇，似乎要哭。
　　“密西塔，你在哪里？”就在此时，一个小男孩也分开草丛，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