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泥人——那些与鬼相随的日子》
第24节作者:
老八路杨 史万财说完这些,也不忘了卖个人情,他说已经把杨平老弟的知识才学详细地汇报到乡里了,乡政府听了以后,立马决定让杨平老弟到红旗分场下的红旗中学教书,你看看,有你史大哥在,咱就能直接跨过小学教中学去,中学生那可就算半个知识分子了…。史村长说得嘴角起沫,杨平和曾贵英赶紧表示感谢。虽然不是诚心的,面子上也总要过得去,曾贵英还一脸假诚恳地留史万财在家吃饭,史万财推脱有事儿离开了。
日期:2012-4-16 19:19:00
曾贵英去村部报到上任了,她这才知道,原来村妇女主任的权利还真不小。要组织村里妇女们的政治学习、文艺表演、卫生防治等等,总之是挺多琐碎的事儿要管。她也弄明白以前为啥没有村妇女主任了,因为这是个得罪人的苦差事,没有人愿意干。曾贵英是共产党员、是在党旗下面攥着拳头发过誓的,这些她都牢记在心,所以她打定主意要好好工作,即便是这个村妇女主任的职务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也要干出个样儿来对得起党、对得起老百姓。
没过几天,杨平接到了乡里来通知让他去红旗中学报到,办理工作手续。红旗中学的规模还真不小,可能是方圆十几里之内,只有这么一个中学。学校的操场很大,校舍也是清一色的红砖贴面的大平房,看着比大杨树的村部都敞亮得多。唯一觉得有点儿不好的是这个中学离大杨树村足足有10里路,他从家走到学校要1个小时,每天早起是不可避免的了。
日期:2012-4-16 19:19:00
小文七岁,按照规定本来没到上学的年龄,但是架不住喜子的串联,也愣是背着个破军用书包跟着去上学了。
报到的手续倒是简单,一个上衣兜卡着两支钢笔的老师坐在铺着红布的桌前,各个村前来报到准备读一年级的孩子们排成一排,挨个上前回答老师的问题,老师通常就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当问到小文几岁了的时候,在后面排队的喜子抢着回答他八岁,是我家的邻居…。就这么的,七岁的小文瞒报了一岁,开始跟着喜子上学了。
日期:2012-4-16 19:21:00
小文的妈妈曾贵英的工作刚一开始就很不顺利。每星期一次的政治学习、每两星期一次的思想汇报就够她头疼的了,这还没算上一个月一次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政治学习的时候,读报纸、读文件给大家听就很费脑筋。全村的妇女中除了曾贵英上过中学以外,就是那个打扮得跟妖精似的秀云,但是许秀云根本不买她的账,人家一不高兴了就能摔门出去到村长那里告状去。
自从在酒桌上摆平了县干部,史村长在大会小会明里暗里没少夸她,把她夸得走路都不好好走了,垫着脚尖胯骨扭来扭去的,成天把‘县干部都说我如何如何’挂在嘴边儿,似乎史万财她都不放在眼里。有人略带挑拨离间地和曾贵英说,那个许秀云十几岁的时候就不正经,现在更是个骚狐狸精,你看她和男人说话时的骚样儿,保不准干了多少回偷人养汉的勾当,真是个不要脸的破鞋,我要是她的男人,一定打折她的腿,撕烂她的嘴…。
头一次听别人这么说,曾贵英也没有多想,可是听得越来越多之后,她看这个许秀云也确实不是个东西,抢尖儿卖快,每次思想汇报的时候都第一个发言,把自己的思想进步都说得没边儿了;每次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时候,都是开口就批评别人,从来不留情面,而且说话尖酸刻薄。
日期:2012-4-16 19:24:00
让老社员们政治学习是比种地还困难的事儿。不是大家不爱政治学习,而是学完了思想汇报的时候,一个个拙嘴笨腮的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第一次全村思想汇报的时候,就差点没把曾贵英给乐死,硬生生的憋得脸通红不敢笑出来,这感觉比挨打还难受。
那天弄得挺隆重的,村长还搬了一张桌子铺了红布放在会场最前面,上面放着一个裹着红绸子的话筒,一有人发言,就会通过村部的大广播喇叭扩播出去。先是村里的党员挨个发言,然后是积极要求进步的群众谈感受。党员也都是一些没文化的大老粗,却非要努力地向报纸上说的话靠拢,那种土话和书面语结合起来的调调很有喜剧效果。
曾贵英憋不住笑的时候,就偷偷掐自己的大腿,可是到了群众自由发言的时候,她彻底憋不住了。大愣和二楞他爹徐大磕巴上台发言的时候,明明不认识几个字,却也要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说,上面零星的几个字中间加满了圈儿、叉号和画上去的各种奇怪的东西,也许这些只有他自己能看明白是代表啥意思。可是他在这么多人齐刷刷地注视下很紧张,几次碰倒了话筒,他的磕巴病又犯了,一个字重复好多次也说不到下一个字,大家都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大愣在台下坐着替他爹着急,可是又帮不上忙,最后大愣想出一个办法,他告诉史村长,说他爹说话磕巴,唱歌可不磕巴,要不让他爹唱着说吧,史村就让徐大磕巴唱着说,他这一唱发言稿,下面的人们一下子憋不住彻底爆发了,一阵大笑。史万财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儿,史万财忍住了,板着脸命令大家严肃点儿,会场又安静了下来。结结巴巴的徐大磕巴总算是唱完了思想汇报。
日期:2012-4-16 19:25:00
接下来上台发言的是赵明启,他刚一上台就有人在下面议论,革命的力量可真不小哇,你看看,这赵软乎也敢上台说硬气话了难道下面也能硬起来了?看来是他家秀云给他下猛药了。曾贵英这才弄明白,原来这个看上去‘八杠子压不出个响屁来’的赵明启是许秀云的男人,‘赵软乎’这个外号倒是挺贴切的,难怪许秀云这种打扮这么说话办事儿也没人管,原来她男人是个面瓜。
赵软乎慢声拉语的发言虽然没有个抑扬顿挫,也算是顺顺畅畅,想必是在家里许秀云都教好他怎么说的,他在最后一句说要好好干活,为社会主义多种高粱,让高粱杆儿壮实得可以顶到天上!说完他还像宣传画报上的革命者一样挥了挥拳头。大家本来听得好好的,让他这最后的一个动作给逗笑了,有人在台下故意逗他,问他让高粱杆儿顶到天上干啥呀?这句问话显然赵软乎没有任何准备,他一下慌了神儿,赶紧看着台下的许秀云,许秀云很没面子地低下了头。台下那个人还不依不饶地接着问他,他情急之下就涨红了脸说:“让高粱杆儿顶到天上,是为了把美国鬼子的飞机给捅下来!”。台下的人包括曾贵英在内,已经乐得前仰后合顿住捶胸了。从此,赵软乎又多了个外号,叫做‘赵飞机’。
日期:2012-4-16 19:26:00
还有一件事儿让曾贵英觉得有些难堪。有一天村里的卫生员请假去外地了,正赶上这时候赵软乎吃隔夜饭打扫剩菜,吃闹肚子了,跑肚拉稀把小脸造得蜡黄,许秀云就带他来到村部,进来就嚷着要打吊瓶,得知卫生员不在的时候,心急之下说了句很不中听的话,她说怎么有真本事的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啥也不会的废物!在场的别人都没敢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村里乃至县领导面前的红人,可是曾贵英真是压不住火了,这么多天从秀云嘴里听到的怪话已经够多了的,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说谁是废物!”。
“我说谁,谁自己知道”。
“我告诉你秀云,就是卫生员在,村里也不能打吊瓶,只能打肌肉针,要打吊瓶到乡里去,别说谁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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