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我派那个员工暗中保护鲁小北,怕那个姓郭的不怀好意。刚才没说是因为我不原意把自己搅进去。”
“我能理解。”虞守水看出对方说了实话,“不过咱们这是破案,不是一般的事情。噢,忘问了,上次来了解巫林伟自杀案,至少发现你这里有四五处可以进出外人的地方,都修好了么?”
老麦不敢信口说话了,答应去了解一下。无论如何,杀手何斌毕竟是偷着钻进来的!
离开了老麦,虞守水回到办公室,弄醒了靠墙而睡的何斌,一句话就把他弄得险些磕头。
“你瞒了个很重要的问题,何斌!你用板砖砸伤了一个服务生。那人叫大傻!现在不许睡了,认真回忆。”
杜伯海来叫他,亮出一把短柄宽刃的匕首,说是插在一个砖垛后的土地里。
何斌一见,忙说:“呀,那刀是我的!”
虞守水呸了一口,说:“幸亏插进土里了,要插进大傻肚子里,你他娘的就有好看的了!”
日期:2010-9-14 14:10:00
第六章 警花(1)
此后的某些细部可以忽略不计,但有几个情况还是该留心的。比如那个早晨章晗赶来时,等着她不但是一双红得可怕的眼睛和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还有一句虞守水平素绝不可能说的话:“马上把我送医院,我恐怕要瞎了!”
这里没有别的含意,绝不是说虞守水应该是那种崇高的,轻伤不下火线的人,不是。章晗之所以涌出小小的惊奇,不但因为虞守水很少得病,尤其是因为他属于得了病也不愿意上医院的那种家伙,生活里这种人不少。
可那天早上虞守水迫不及待地要求去医院治眼。
章晗安排人把他送走之后,便和小顺子、杜伯海一起把案情很快地“顺”了一遍。归亚军报告说线索确有发展,自然是虞守水设计的“帘后脚印和窗上指纹”。
章晗出现了第二个奇怪,她问归亚军:“那个队长是怎么当的,这是不应该忽略的东西呀!”
归亚军大包大榄,说那不怨队长,怨他!
这样,有可能小空间“速破”的案子,便很自然地过度到大空间了,速破彻底落空。章晗四面勘察了这个曾经光临过一次的七贤山庄,勘察得很仔细。并不冷不热地刺了麦经理几句。
最后,她落进了虞守水的“套子”。
不过,第三个奇怪毕竟在她脑海里闪了一下,这便是那个被虞守水挑开的外屋窗插销。
可能么,凶手逃走后难道会把窗户推还原状?就算会,真推还原状的话,外边的窗棂上为何没有丝毫痕迹!
这个疑问,使她将刚刚踩进虞守水那套子里的一只脚轻轻地抽了出来。
留在山庄的那些人自然要“放掉”的。在目送这些人签字走人时,至少有两个人的细小行为略有些“异常”。一是鲁小北在翻弄笔录时,随意地在李薇的那两页停顿了一下。尽管漫不经心,却没逃过章晗的眼睛。二是李薇在随潘一黎沿着小径离去时,很快地向正在注视他的鲁小北投去飞快的一瞥。
这一翻、一瞥——意味深长。
以上这些“细部”中的相关部分,也就是第三和第四项,章晗在下午的分析会上很认真地提了出来,说得虞守水一脊梁冷汗。作为一个久经风霜的老刑警,他惊异地发现眼前这个姑娘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智慧。拿中医的术语说——她准确地掐住了本案的“命门子”!
说到关键处,她双眼放光。
“凶手在死者的沙发头下的地板上留有拖拉痕迹,这一点虞守水已经注意到了!”因为虞守水最终没去医院,女孩子已经把他狠说了一顿,现在仍不肯称之为队长,“这个发现谁也没有理由提出太大的疑义。可是,问题在于外边那窗帘后的脚迹却没有拖拉痕迹。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包括虞守水在内的每个人都纷纷点头。
“我敢说这是一双穿着袜子的脚,没有穿鞋。”
虞守水想:那鞋是我让凶手脱掉的。
“为什么脱掉鞋呢,当然是为了作出另一个效果来分散线索的价值。”
是这样,虞守水想。
“由这双脚迹分析,这咱们都学过,”章晗指指电脑屏幕上的脚印图形及纵横尺度,“此人应该在一米八二至一米八五之间,大致。”
虞守水早目测过了,鲁小北和那个大傻恰在这个高度范围之内。
章晗把屏幕内容换了一页:“你们再看这些留在窗上的指纹,看,从指纹间距看,这位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几乎是拢着手在攀爬。对不对,指纹间距过于小。要不就是只不成比例的小手儿。”
众愕然。
虞守水想:我的手是不大。
“此外还有指压力度,攀援向上而逃命的人,指压力度应该是很重的。”章晗用拐子碰了碰眯眼倾听的虞守水,“,你倒是说说看呀!”
“对,这个指压力度仅仅是摸了摸。”虞守水当然知道自己的确只是摸了摸。
“不但仅仅是摸了摸,而且只用一只手摸了摸。”章晗像男孩子似地挥出一个有力的手势,“我说各位,你们相信吗,一个翻窗逃走的人,却只用一只手摸了摸窗子——你们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一片哑然,连虞守水那双点了眼药的红眼都瞪圆了。
“结论只有一个,”章晗那很饱满的胸脯挺了挺,“凶手应该是这样溜走的,做完这些故意弄出的假线索后,穿着袜子离开了外间屋,回到庭院里后蹬上鞋子走了。”
“也就是说,那个凶手的确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归亚军叫了出来。
虞守水当然不会这个样叫,他在回忆自己最后那一手儿。他无法否认,只要把章晗话中那“凶手”二字剔除,那正是自己。记得当时自己踱上了走廊,正在和眼前这个丫头说话,其中有一句好像是“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神好不好”!
——的确,自己不神。她神!
“现在好了,我们从这里开始——”就见章晗很麻利地将一枚指纹选出来,放大,“你们看,这是此人右手的大拇指。看,这大拇指的中上方有一块皮掉了!留出一块形状像海南岛似的空白!归亚军,把采集的指纹资料一一核对!”
女孩子踌躇满志,一脸胜利在握之感。她自然不可能注意到,虞守水的右手悄悄地由额头插进了浓密的头发里。他想为她喝彩,他应该为她喝彩,假如这里边没有自己的事儿,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这样作的。
但是他没有,他作不出来。一种称之为隔膜的东西出现在他的心尖子上,将他与她日异为人们所认可的那份感情隔开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一个躲在黑暗中为情所困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梦寐以求的情人从眼前跑过而不敢喊。
痛苦的内容只有痛苦者自己最清楚。
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杀一个人,鲁小北!
指纹核对无疑在“失败”二字上停摆,但章晗丝毫没有失败感,那是一种令人惊羡的自信。黄昏降临的时候,她对虞守水说:“大哥,请我吃晚饭吧!”
换下警服的她,无疑描了描眉,别的没弄。虞守水望着柔和的街灯下那张堪称美丽的脸,心脏顿时抽紧了,不由地闭上了眼皮。
“你再叫我一声。”
“大哥!”
日期:2010-9-14 14:12:00
第六章 警花(2)
有这样的大哥“横亘”在路上,章晗的办案结果便注定无疑了。可即便如此,在她阅毕所有侦讯笔录并依次重访所有当事人后,得出的论点几乎就是那天的真实。
这使虞守水好几次在章晗谈话离去后,真的像人们所说的那样,痛苦地用脑袋撞墙,撞得咚咚的!
就差一步,那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成功案例!
章晗明确指出:死者朱可心最后那几句叮嘱非常“有意思”——她使用的是一个朦胧的词——有意思。
虞守水明白,她这是不愿直接贬低大哥就是了。女孩子对自己毕竟是崇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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