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同学告辞后,我马不停蹄地奔向筒子楼,诗人都住筒子楼倒也符合诗歌里的意境。
我只关心她的诗歌真有胸部那般厚重吗?足以让政府秘书长伸出了贪婪之手?
日期:2010-12-17 09:33:50
筒子楼是师大西边教职工楼的俗称,因为那里住着的大都是单身讲师、助教以及辅导员们,我们在校时背地都叫“混居所”。里面可不像学生宿舍男女泾渭分明,男男女女的年轻教师混杂在楼道里,里面是单间房,楼道就是公用厨房,那会儿可不通煤气管道,随时可见煤气罐。每年学末考试和寒假结束,筒子楼是最热闹的场所,考得不好的学生都要拎上特产或烟酒去孝敬为师者,以免补考。
直到现在,筒子楼依然耸立在那里,像一个老人传递着那里烟火不断的师生情谊。女诗人张蔷早脱离那片苦海,现在已升迁为文化局局长,倒也符合诗人身份。
一本诗集成就了师生两人的仕途之路,我算是搭了女老师的便车,给女老师当司机的正是当年秘书长。
女诗人当年住在B幢414房,房号很不吉利,但对于情操高尚的诗人来说,即便是住进坟墓里也能想象成天堂。
不拘一格是诗人的本色。
日期:2010-12-17 09:49:02
女诗人当年住在B幢414房,房号很不吉利,但对于情操高尚的诗人来说,即便是住进坟墓里也能想象成天堂。
不拘一格是诗人的本色。
414房门敞开着,显然女诗人在守侯着她的诗谜。
可等我一迈进,还没来得及阅览她“二世”身材,女诗人当即芳心大乱,起身颇为吃惊地问:
“怎么会是你?!”
我也一脸愕然,接口反问道:“张老师认识我?”
“你不就是那个范为吗?抹成灰我都能认出你来!”她依旧激动着,秋色撞击在她饱满的胸脯上闪耀着独样的韵味。她穿着一件花格子紧身套头衫,牛仔裤刷白刷白的,乌黑的长发垂肩洒落着,那对眸子里霍闪着某种哀怨。
我更加迷惑了,居然叫出我大名了。回想大学四年,我跟这位“二世”从没近距离接触过啊,只在课堂最后一排长距离将她遥控进脑子里,浮想联翩。
日期:2010-12-17 10:18:45
“我一直找你不到,你那次可害苦老师了。”她终于恢复了师尊,重新落座,却依旧让我站立着,像个犯错的学生准备检讨自己的罪过。
“老师怕是认错了吧,我又怎么会害你了?”我给自己辩解道,“老实说,您教的古代文学我几乎都逃课了。”
“没错,就是你这个逃课生害苦我了。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健忘吗?正因为你逃课,古代文学那回考试你知道自己得了多少分吗?”
一提到考试,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过去阴暗的记忆,为了不挂课,阴暗的手段实在太多,但大部门我都靠技术性的作弊蒙混过关,记忆深处好象也没踏进过这片混居地带啊。
“多少……分?”我心虚地问。
“44分,把我这房号掰出一个‘1’就是你的分数,只要我一踏进这门就想你那年的考分,你算是创下古代文学历年考试记录了。”她愤然说道。
这下彻底将我封闭的记忆大门撞开了,我记得当时是托一位女同学给“二世”送了一瓶日文香水,最后勉强给了60分过了关。可能因为没跟“二世”直接照面,抑或自己作弊手段太高明,从没求救过别人,那页模糊的阴暗面在记忆中给抹去了。
日期:2010-12-17 11:01:09
“不是我找不到你,我都不好意思找,你说你送给老师一瓶香水,总该货真价实吧,结果可好,我喷了一次,全起疹子了。这事纠缠我好几年了,你这样的学生是不是太阴损了,拿伪劣产品糊弄老师,当初真不该让你过了。”
她余怒未消,瞪视着我,恨不得甩动教鞭来教训。
我一听赶忙解释:“我怎么能那样啊?那瓶香水可是我姐姐出国从日本带回来的,正宗小日本货,老师你是不是用法不当呀?那上面可全是日文字母。”
“是这样吗?”她的口气显得不太自信了。
“千真万确,老师。我姐一般只喷在衣服上,好象听她说过直接接触皮肤的话,有些人容易产生皮肤过敏。”
其实那就是一瓶地摊上随处可见的日本假货,有钱我都花费到烟卷上了,哪有多余钢板儿贿赂女教师啊。
“是吗?”她在自问了。
显然她是喷到了胸口,也难怪为这事一直耿耿于怀,不是“44”分跟房号产生的联想,而是直接关系到胸脯的健康发育。
真是罪过!
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忐忑起来,这不是把女诗人得罪到家了吗?看来,秘书长交托的使命凶多吉少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混暗,好似一头栽倒在筒子楼楼道里。
日期:2010-12-17 11:08:36
“那你当时就该说清楚嘛。”女诗人能抒怀露骨,但对香水的品位估计跟我这个坏学生水平比较接近。
“真对不起,那时候我哪有脸来见您呀,当时不是托班上的女同学找您的吗?我呀,面子薄,平常学习挺用功的,其他科都没挂过,就是古代文学熬不过槛儿。”我十分诚恳地道歉。
“是吗?我只知道我的课堂上很少见到你范为的尊容,偶然露回脸也都是在靠门边的座位上,而且每回都早退。知道我为什么认得出你,你在课堂上从没正眼看老师,一脸邪气!”
“二世”继续申讨我的罪恶,我只能虚心加心虚地接受,想象“二世”胸口起了疹子,那真是罪不可恕啊!
“索要签名诗集的人就是你?”
一通秋后清算之后终于回到了正题。
为表示我的忏悔,用“二世”的诗歌来洗涤自己蒙上灰尘的心灵,我改变了说法:
“不光是我,我一个朋友也特喜欢您的诗,希望老师能满足我们仰慕之愿。”
“你给我说实话,你自己真的喜欢诗歌吗?”她怀疑的理由很充分。
“实话实说是吧,其实我喜欢的是现代诗歌,唐诗宋词之类的我是一窍不通,您想啊,那些个古人成天对着山山水水无病呻吟,让人从小就摇头晃脑地背诵那些东西,长大后肯定同化成了脆弱的一代,跟个娘们似的整天寻寻觅觅,凄凄惨惨的,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二世”一听,柳眉紧锁起来,我这是在在贬低她的专业。
日期:2010-12-17 11:28:18
“老师,我话还没说完哩。现代诗歌就不一样,我特爱看朦胧诗,比如‘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还有啥‘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再有就是那啥,对了,就那句——‘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多有意境,太有哲理了!”我搜盲肠刮肚脐找出曾经搭讪女生时用的文学套路,向眼前的现代女诗人致敬。
“还行,你能冒出几句来不枉费我过去给你徇私舞弊过一回。”眉头果然舒展了,开始给我这个饥饿着的文学青年补上课来,“朦胧诗实际是对传统思想模式的反叛,‘文丨革丨’运动让人们迷失了自我价值,朦胧诗的兴起就是探索人性的回归,追求人的价值和权利。可惜的是80年代中期就快速解体了。之后出现了实践主义为主的‘后朦胧诗’,也就是先锋流派,现在很难将诗歌归结于哪类派别了。”
“二世”讲解到这里,长叹一声,那颓废的神情让我想到了先锋派代表人物——海子,真叫人心碎。
“老师您的诗歌属于先锋流派吗?”我是现炒现卖,也套上流派一词了。
女诗人谦和地一笑说:“可别把我也挂到派系上,如果非要给自己分类,我很怀旧70—80年代的朦胧诗。”
说着,她将桌面上的一本崭新的诗集交到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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