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陈家声的门，冯宁就笑；“你导师也挺单纯的，是个好人。看，我叫你送重点礼没错的吧。谁跟钱过不去呢。”舒简听到了想听的好消息，心情也很好，天真地以为陈家声果然能保住自己留校。冯宁却说，这样是不行的，郑大奎那里，甚至是校长那里都要去做工作，这事不能盲目乐观，陈家声毕竟只是学科带头人，他管不了人事，郑大奎真要坏他的事，办法可有的是。这年头，成人之美难度比较大，但坏人的事情总归没有什么难度。舒简想想自己找工作以来的这些经历，也不由的不信。一筹莫展地问冯宁怎么办。冯宁眉开眼笑地说：“你忘了胡司长了，这不是现成的人。”舒简说自己只跟胡司长一面之缘，胡司长怎么记得自己是谁。冯宁胸有成竹地说，这事他大哥出马，一准行，胡司长这点面子总要卖给冯军的岳父，也就是林红玉的爹，而郑大奎总也会买胡司长的面子。再说，又不叫郑大奎做什么，只叫他不要坏事，现成的人情，谁不做？

　　转天，冯老爷子就郑重地把这事交代给冯军，当然少不了也要和林红玉打个招呼。林红玉听了对冯军说：“我以为女博士多有本事，找个工作还要这样。恩，我们替她忙，这人情可是我爸爸欠下了。”冯军就说：“那是，我家的事情叫你费心了，宝贝，我弟弟会谢谢你这嫂子的。”林红玉就得理不饶人地说：“我也不要他谢，我只是好笑，博士原来也找不到工作，还要我们这种专科生帮忙。我就说，我手下哪年不招几个硕士进来，回头明年，我也叫人事部提高标准，招博士，你弟妹还好到我们公司去。”冯军听她这样刻薄舒简，也不好说什么，直嘿嘿地笑。最终还是打着岳父的名义给胡司长打了电话，胡司长满口应承，又打了电话给郑大奎。郑大奎接了胡司长的电话，连说舒简是不错的，不会有问题，顺便敲定了明年的一个项目。这件事情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解决了。

　　舒简留校，看来不会有大的问题，松了口气，觉得到毕业的时候，不用担心失业。心里又有点小小的遗憾，因为学生往往嫌恶自己的母校，全因为待的时间太长，不好的现象看的透彻，觉得外面总比母校好，心里想着要换换环境。其实什么地方时间待长了，都会觉得不好，也因为如此，才有人才流动这一说。实际上就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舒简不可避免地有点这山望着那山高，吃不到的葡萄在心里总是最甜的。她很遗憾，没能考进省级机关，看来后半辈子，还是要在高校混了。

　　日期：2008-12-11　10:00:47
　　六十 牵肠挂肚的论文答辩
　　转眼到了10月份，长假一过，日子就快，舒简的论文已经送审，正在盲评阶段，成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怕哪个看论文的教授心情不好，把自己给毙了。天气是一天天的凉快下来，舒简的心火可是一天比一天旺盛。汤小涵看她急的这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想想舒简今天这样，好歹也快熬出头了，自己还有快一年半，不知道怎么过。现在题是开过了，学分也修完了，下面不但要着手发小论文，也要开始搞学位论文。郑大奎注重以量取胜，早放了话，他的学生学位论文至少要15万字。汤小涵的题目很窄，因为她觉得做论文很不应该面面俱到，能把一个问题挖深挖透，已经很不容易，但这样的题目，做到15万字，那整个就是没话找话。舒简曾帮她请教过陈家声，陈家声不屑地说，博士论文10万字足够，多出来的全是废话。汤小涵简直对陈家声崇拜。舒简的论文才8万字，千辛万苦地自己建了一个模型，被陈家声枪毙了N次，终于勉强通过。汤小涵不知道郑大奎会怎么指导自己的论文，到目前为止，郑大奎几乎还没有时间正经跟她谈过学位论文的事情，有价值的消息，几乎都是舒简给她的，当然，舒简是陈家声指点的。

　　在舒简等待论文命运的日子里，冯宁转业的事情却搁浅了，冯老爷子和部队没什么交情，只能转弯抹角地去找关系托门路，当年招了冯宁的老领导头年调走了，新来的领导又不熟悉，冯宁自己找了领导好多次，部队就是不肯放人，说他正是年轻，又刚提了副营，而且是副营长，官不大，但属于实职，现在走，不符合规定，因为他是部队需要的人才。总之说来说去，就是不放人。关键的问题不是部队真的需要冯宁这种人才，而是工作没有做到位，要走的人太多了，领导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放。到了最后，冯宁今年的努力又一次以失败告终，这样，冯宁只能安心安意在部队再奉献一年，看看明年的今日，部队领导能不能开恩放人。舒简现在还意识不到，再当一年多的军嫂，是个什么概念。

　　舒简几乎天天要跑到校园网上看自己论文返回的情况，终于一个一个都回来了，可还有两份，一直没有回应，不知道怎么回事。去问研究生院的老师，老师说，这种事情很难说，再等等吧，还没到时间。看着同时送审的同学陆续都有了结果，有的已经再欢欢喜喜准备答辩了。舒简特别焦虑，很担心那两份会有不好的消息，如果这样，这个学期就别想答辩，要等三个月，才可以再次送审，这个影响可就大了，不但答辩要推迟，而且找工作的事情也要耽误。舒简着急上火地，和冯宁在电话里吵了好几次。冯宁平常都让着她，这段时间因为转业的事情也着急上火，牛脾气上来了，少不了的焦躁，两个人居然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谁都不理谁。汤小涵看到他们吵架，居然幸灾乐祸，说夫妻吵架是怡情养性，这说明真正的夫妻感情开始建立起来了，舒简问她，这种奇谈怪论哪里来的，汤小涵很认真地说：“书上看来的。”

　　日期：2008-12-12　10:14:50
　　舒简和冯宁冷战了差不多快两个星期。其实说冷战也冤枉了冯宁，快到年底了，工作特别多。上海各种各样的国际国内会议和大型活动很多，地方政府经常会和部队商量抽调人手。冯宁今年提了副营，官帽小而责任大，很多事情都要亲自盯着，出了一点问题，就是大责任，所以一刻不敢松懈。人一忙起来，没日没夜，也没有正经的钟点，有时候想给舒简打电话，这边电话还没有拿起来，那边事情又来了。等到有时间打电话的时候，往往都是半夜三更，他又想着舒简肯定睡觉了，半夜吵醒她不忍心，万一要是话说的不对，以舒简的臭脾气，少不了又要胡搅蛮缠地吵。另外，忙了一整天，本来精神很疲惫，半夜再和老婆吵架，想想都害怕。所以这个电话，冯宁始终没有主动打过来。

　　舒简其实知道自己有点不讲理，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因为论文送审的事情心烦意乱而发泄在冯宁的身上。但她理直气壮地想，女人是可以合理合法地不讲道理的，男人原本就有容忍女人不讲理的义务，何况还是新婚的老婆。冯宁一个大男人，难道就不能让自己发发脾气。所以，在吵架的第一阶段，舒简只要接到冯宁的电话，总要找茬子吵架，反正冯宁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等到了第二阶段，舒简的郁闷已经抒发得差不多了，希望冯宁再打电话来哄哄她，就好借着台阶下坡，还准备抽个空去上海。可偏偏这个时候，冯宁一个电话都没有。舒简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冯宁的电话，晚上不敢早睡，破天荒的二十四小时手机小灵通都开着，头两天的时候，舒简生气，气冯宁的小气，居然连个电话都不舍得打。到了第三天没有消息，舒简已经忘记了生气，开始胡思乱想，一会想冯宁会不会生病了，一会又想会不会受了伤，再不然，出任务的时候出了事。偏巧这两天，电视里放一个关于国家安全局的电视剧，刚好放到男主角中了一枪，正躺在医院抢救，男主角的上级表情沉痛地说，还是先别通知家属，他爱人身体不好。舒简看着看着，就把自己想象成那个苦命的身体不好的女人了，万一冯宁要也为着什么事情躺在哪个医院了，领导出于关心军嫂的角度而不通知家属，那怎么办。这时候，舒简才发现，自己对冯宁原来还这么的不了解。他的工作，他每天的生活，他在想什么，他在做什么，他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几乎一无所知，就成了他的妻子。她觉得，仿佛他们的感情现在才是起点。